這是她留下的懲罰,讓他餘生都隻能活在愧疚當中渡過,她死前,隻說了一句,讓他記了多年。
“放過...我們的孩子...”她用滿是血腥的手,在他臉上畫下一道痕跡,之後,再沒有了氣息。
他聽得清楚無比,她說的那個詞語,是“放過”...
這就像是在他心上也劃了一刀,原來這麼多年,她從未說過的話,是自己生活在牢籠中,而這,是她心甘情願付出的代價---為了陪著他。
那一瞬間,他的悲傷裏,摻雜了一絲不純粹的怒氣,若是這樣,她何不早些說出來,那樣,至少她不會死...
後來他想通了,也許這就是她留下的懲罰,讓他不敢有一分一秒的間隙去忘記自己身處何地;讓他不敢有一絲的放鬆地活著。
“我已經走到了最後一步,關於他,我之前已經給他提過醒了,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主首繼續說道。
忽然之間,他看著眼前的這個墳墓,陪襯上周圍的寒風和衰敗的林木,像一座淒涼的孤墳一般...
他心裏頓時一驚,自己竟然將她葬在了這樣孤寂的地方...
原來他當年所謂的保護中,竟然隱藏了自己也沒有發掘的怨恨...
不多不少,隻是足夠他將她遺留在如此荒涼的地方這麼多年...
寧攸喬看著看著,眼圈不自覺地便紅了,一行清淚打從那雙被歲月刻下痕跡的眼睛中流出來,悄然浸入了腳下的土壤中...
“對不起...”
他呢喃著,道出了欠了數十年的一句話。
這三個字,卡在他嘴邊數十年,都倔強的不肯說出口,今日卻隨著這行淚,一道兒掉到了地上,連回音都沒有。
良久。
寧攸喬簡潔的擦了擦模糊的雙眼,眼神重新變得冷漠。
“等我走後,你們也許和姓寧的就再沒有瓜葛了...我想我應該恭喜你。”寧攸喬說完,露出了一個略顯詭異的笑。
隨後手從木牌上拿開,他笑聲漸漸變大,驚動了不遠處的周勤。
周勤側身看過來,眼神有些模糊不清,他聽著笑聲,總覺得有些悲愴。
片刻後,寧攸喬收斂了笑,轉身朝周勤走去。
“走吧,該回去了...”主首拍了拍周勤的肩膀。
周勤點頭,跟上去一起往外走。
即便是這樣清冷道小路,周勤也絲毫不敢放鬆警惕的注意著周圍的情況。
偶爾瞥到旁邊的主首,他腦子總是不由自主的會覺得他和來時有些不一樣了。
好像更加決絕了些,剛才在那座無名之墓前,他宛若褪下了自己最後一絲的感情。
如今的他,更能稱得上主首這個名號,隻是之前那個被藏在心底不為人所知的寧攸喬,好像徹底消失不見了...
周勤回頭瞄了一眼離他們越來越遠的那個無名之墓:
那裏...似乎在某一瞬間,又埋葬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