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1 / 3)

她的心口像被拍了一記重掌,胸口有什麼在翻騰,卻梗在那裏吐不出。他不記得她了,他已經老得記不住過去了。原來沒什麼東西會在原地等她,也沒什麼記憶會是永恒。

她的目光透過眼前的水霧,從滿屋子羅列的小物件上一一滑過,最後停留在一方貝雕小像上。她神情恍惚地上前,手剛伸過去,卻被一道聲音打斷:“小姐,那是非賣品。”

辛霓回頭看去,見是一個亞裔年輕人。老人放下手裏的活計,顫巍巍地上前拿起那方貝雕,寶貝地端詳了一番,絮絮叨叨地說:“這個不賣,這是阿霓,不能賣的。”

年輕人從她的容顏和神色裏看出了些端倪:“你是——辛霓?”

辛霓微微點頭,肯定了他的猜測。

年輕人展顏一笑,片刻後又歎息起來:“你要是早一兩年來就好了,他沒準還記得你。”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聳肩無奈道,“阿爾茨海默症,沒辦法的,再聰明的人也會變傻。”

辛霓見老人打了個哈欠,乖覺地上前扶住他,將他攙到一旁的躺椅裏:“你是他什麼人?”

“學徒。”

辛霓在老人腳邊的黃花梨八足圓凳上坐下,仰麵望著眼睛發直的老人,問道:“他現在的監護人是誰?”

年輕人為她沏了杯玉蘭香片:“也是我。”

辛霓捧著厚瓷茶杯出了會神:“我想帶他回鏡海。”

年輕人滯了一下:“他習慣了這裏,去別的地方也許會害怕。我會一直在這裏,你不用擔心他老無所依。”

辛霓沉默了一陣,去櫃台拿來紙筆,寫下自己的聯係方式:“有任何事都可以打這些電話找我……”

這時,她注意到櫃台上的一本書。她眼窩一熱,片刻後卻笑了。她拿起那書,柔聲問:“你也在看這本書?”

那是老人收藏的一本線裝的《梅花易數》,自小她便拿著這一本背。那時候,他待她嚴苛極了,若是背不出其中的卦象,他會拿尺子敲她的手心。有次她氣不過,故意拿原子筆在封底畫了一隻做鬼臉的豬頭。他見了後,氣得吹胡子瞪眼,末後搖頭揶揄她:“你別的本事不見長進,自畫像倒是越畫越見好了。”

辛霓翻去封底,見那隻豬頭還在,心中百感交集:“那時候他跟我說,我爸爸讓我學的那些東西統統都是消遣。女孩子這一生最要緊的學問隻有兩樣,一是識人,二是識貨。我若跟他學會了這兩本學問,一生都能平平順順……”

隻可惜他們緣分太淺,以致她一生都折戟在識人這件事上。

不遠處,傳來老人熟睡後發出的沉重鼻息。年輕人從裏間拿出毯子,笑著跟辛霓說:“他也是這樣跟我說的,隻不過把‘女孩子’換成了‘男孩子’。”

辛霓接過他手裏的毯子,輕輕將它蓋在老人身上。她坐下,像孩提時一樣,靜靜將頭靠在他膝上。

新一輪客人進來後,她起身告了辭。

她的心口像被拍了一記重掌,胸口有什麼在翻騰,卻梗在那裏吐不出。他不記得她了,他已經老得記不住過去了。原來沒什麼東西會在原地等她,也沒什麼記憶會是永恒。

她的目光透過眼前的水霧,從滿屋子羅列的小物件上一一滑過,最後停留在一方貝雕小像上。她神情恍惚地上前,手剛伸過去,卻被一道聲音打斷:“小姐,那是非賣品。”

辛霓回頭看去,見是一個亞裔年輕人。老人放下手裏的活計,顫巍巍地上前拿起那方貝雕,寶貝地端詳了一番,絮絮叨叨地說:“這個不賣,這是阿霓,不能賣的。”

年輕人從她的容顏和神色裏看出了些端倪:“你是——辛霓?”

辛霓微微點頭,肯定了他的猜測。

年輕人展顏一笑,片刻後又歎息起來:“你要是早一兩年來就好了,他沒準還記得你。”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聳肩無奈道,“阿爾茨海默症,沒辦法的,再聰明的人也會變傻。”

辛霓見老人打了個哈欠,乖覺地上前扶住他,將他攙到一旁的躺椅裏:“你是他什麼人?”

“學徒。”

辛霓在老人腳邊的黃花梨八足圓凳上坐下,仰麵望著眼睛發直的老人,問道:“他現在的監護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