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白日,小溪流水,一個卑微的少年不停的變換著步法,不停的縱橫跳躍於山穀野壑之間,乾,艮,巽,坤,坎,震,離,兌,每一個八卦方向;甲乙東方木,丙丁南方火,每一個五行法位;每一個二十八宿星宮,他都冷靜地分析著,計算著,揣摩著。他時而攀上岩壁,遊走於藤蔓之間,時而蜻蜓點水,踏波於細浪之上,時而飛掠樹梢,出沒於落木之中,一個兩天過去了,又一個兩天過去了,他仍然不知疲倦的練習著。
山洞之中,白曉蓧緊閉的美眸緩緩睜開,無波無瀾,她鬆開了手中的玉簡,如釋負重地籲了一口氣,她向洞中環顧了一下,應該有兩天的光景了,怎麼不見了人影?她遲疑了片刻,姍姍地走出了山洞。
柳梢頭掛的是一枚上旬的月牙兒,吱吱地蟲叫蛙鳴,林聲濤濤,遠遠的山峰婆娑起舞,碧藍的天,雪白的月,她的目光幽隧地看向南方的仙後座,隱隱放出神念感應了一下雲起峰的氣息,驀然一個“簾燕穿堂”,飛入了後山的幽穀。
嗯?神念感應怎麼微弱了?她俏立在懸崖頭,目光凝視著穀中似乎是徘徊失措的雲起峰。
少年身上的汗大滴大滴地淌著,淋濕了全身。他身體雖然疲累,但心裏覺得越走越有勁,越練越爽,他丹田之中的靈力消耗的極為緩慢,他就一直不想停下來,樹枝掛破了衣服他也不知道,頭發上爬了幾個毛毛蟲他也渾然未覺,他心裏好像生出了一個執念,就是這樣修煉下去,隻要這樣走下去就能成功。
白曉蓧一時也看得迷惘了,他現在的步法修煉得沒有一個方向是錯的,有時候你明明看到他踩的是東方,卻偏向了南方,有時候你看到他離自己越來越遠,其實他離自己越來越近,仿佛是產生了錯覺似的。
進而他的速度越來越快,快得不可思議,整個山穀隻剩下陣陣風吹的聲音。
在別人眼睛不可思議,雲起峰自己的感覺卻是漫步一般,這就是接近了返璞歸真的境界,隻要你心裏有了速度,即便你是在漫步,那也是漫步於星河之間。
他忘記了一切,忘記了時間,忘記了自己,腳步依然走著,眼睛卻看向了蒼茫的天,兩世為人,半生零落孤苦的感覺頓時襲上心頭,世間苦海,世人冷眼鄙薄的淒涼一次次地敲打著他的心扉,他一步一步地走著,好像走出了這個世界,好像他本來就不屬於這個世界。
原來是入定了,怪不得我的神念感應微弱了,白曉蓧有些好奇地看著他,她本是通幽後期,而且用千年之久的凝魄陀羅強化過精神力,神念比雲起峰的強悍可不是一丁半點。
下一刻,她略微有點詫異,雲起峰忽然進入了物我兩忘的境界,整個人顯得飄渺脫俗,飄渺得不真實。
雲起峰感到空前絕後的舒泰和爽朗,他完完全全忘記了混沌九步的法子,而是背起雙手,飄然地臨空踏步,天地在我心中,日月入我胸懷,他的眼中射出了不可一世睥睨天下的情懷,看破紅塵冷笑置之的超然。
兩世為人的感慨,如洪水爆發,如火山噴湧。
他隻踏出了兩步。
但如此驚世駭俗的動作,兩步足矣。
他的這兩步,山穀裏的兩個人都清晰地發現,那一刻,不是他在跟著日月星辰走,而是日月星辰在圍著他轉。
白曉蓧美眸裏閃過一抹震驚和不可置信的神色,她的神念已經完全不能感應到他的存在,他進入了天人合一的境界,武學的最高境界,可遇而不可求,這到底是何等匪夷所思的法決?
她發現這個人越來越看不透了。
修煉時的意境,分為三種:入定,物我兩忘,天人合一。
隻要是正常的修士,打坐半個時辰左右都可以達到入定,但要達到物我兩忘,難,必須要有一顆純淨至極的赤子之心才行。天人合一,更難,難於蜀道,難於上青天。
在意境中修煉,無論是功法,還是靈技,都會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這也是很多修士要求“存天理,滅人欲”,以求感悟自然和天地之力,進入意境找到突破契機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