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你竟敢公然教訓起朕來”,皇帝臉色勃然大變,聲音沉沉如天邊而來的悶雷。
湘貴妃無所畏懼的看著他,麵色不驚不動起身緩緩挺直著背跪落在地上,“是皇上與臣妾說過,他日若皇上迷失了自我,臣妾一定要警醒您,如今臣妾隻是做該做的分內之事,皇上,江山為重啊,現在當務之急是平息朝中謠言,穩定文武百官的心”。
皇帝猛地握拳將湯碗掃在地上,燭光中,他清俊的麵色微微扭曲,額角青筋跳動的盯了她片刻,猛地轉頭,“朕不吃了,擺駕離開”。
自始至終,她跪立在地上,紋絲不動,直到皇帝的身影消失在黑夜裏,一旁的袁嬤嬤才將她扶起來,“娘娘,快起來吧,皇上終有一日會明白您是真正的為這江山著想”。
湘貴妃沉沉的歎息,“但願本宮的這番話能對皇上有所影響,否則,為了這江山,本宮也隻能親自為皇上料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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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攆在黑夜中行著,綴了夜明珠的簾攏照耀著前方的路,可再遠一點看,除了一盞盞在朦朧夜雨中的黯淡燈籠,再也看不到別的,往年的皇宮裏還會有妖嬈綻放的花朵兒,如今冷冷清清、死氣沉沉的,皇帝看著看著突然感到一陣無比的孤冷和恐慌。
他雖然坐著這天下至高無上的皇位,可沒人知道他每日每夜看著那成堆的奏折帶來的害怕。
每一次打開都是一個對他江山威脅極壞的消息,從前,他總是自信滿滿,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時常變得焦躁易怒,常常半夜裏做夢都會夢到秦雲荻、姬秋白那些人對他的江山虎視眈眈。
可他不能跟任何人說他的害怕,他是皇帝,如果他亂了,天下就亂了。
湘貴妃說得對,他快忘了,忘了自己是一國之君,如若不是華鳳蘭的存在,他的步步為營,楚儀國不至於從到如今這步田地。
但他能負她嗎,忍心負她嗎。
隻要看到她流淚,看到他與她之間的隔閡,他就會心慌,與她在一起是開心的,但也是…無法填補的空曠。
也許是因為他也感覺到他與她之間的幸福其實是搖搖欲墜的。
他的麵色從開始布滿怒容到越來越淒然的模樣,汪公公不忍的打斷他的思緒,“皇上,是要去瑤華宮嗎”?
皇帝怔怔的看著他許久許久,最後道:“去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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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天牢裏,牢頭正半昏半眯的打著瞌睡,突聽到皇帝駕臨下了大跳,忙起身迎駕。
“帶朕去看看華擎澤他們”,皇帝俊雅的麵容在牢中幽幽暗暗。
牢頭打了個激靈,連忙領了他去。
軟轎落在過道上,對於他的到來,華家的人紛紛吃了一驚,華擎澤忙帶領一家老小跪下行禮,雖然這些日子華鳳蘭經常來看他們,但是皇帝卻是第一次駕臨,此番夜晚到來也不知是為何事。
皇帝眼眸微暗的打量了華家的一幹人等,他目光所掠過的地方叫人背脊裏升出一股不安的寒意,壓抑的人透不過氣來。
不知過了多久,皇帝彎腰親自將華老太太扶起來,“祖奶奶,朕早該來看您的,隻可惜最近太忙了”。
他的手沾了雨水,比華老太太的還要冰涼幾分,華老太太身體顫了顫,強笑道:“老身惶恐,皇上能屈尊降貴來天牢已是老身莫大的榮幸”。
皇帝又盯了她片刻,一種奇怪的氛圍在牢中彌漫,他的眼睛逐漸變得幽邃,臉上的笑容越發親切和藹,“祖奶奶,千萬莫這麼說,朕常聽著鳳兒叨念著你們,今日來隻是想瞧瞧你們,這天牢裏有什麼不滿意的可以朕說,朕會讓人改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