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滄海有些說不下去了,這件事,他確實做得自私,為了自己的設想,竟沒讓裄兒與他的父母相認。隻是怕當弟弟弟媳知道了裄兒便是他們的兒子,哪裏還肯讓他去吃那些訓練的苦。那可不是普通的苦啊,十年的訓練,那種身體上的負荷與靈魂上的孤獨,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裄兒如今性格這般沉默寡言,與那十年的心靈重載也有關係吧。想到這裏,顧滄海歎了一口氣,他看了孟念雪一眼,他真的該感謝麵前這個女孩子,自從裄兒喜歡上她以後,臉上的笑容多多了。
顧滄海站起身來,竟對著孟念雪鞠了一個躬。孟念雪嚇了一跳,連忙將他扶起,“義父,你這又是做什麼?”
顧滄海老眼含愧,“我對不起裄兒啊。”
孟念雪有些不忍,雖然這件事他確實做得過了,可是……“義父,等焰醒來了,你再跟他說吧。我相信,他會原諒您的。”
顧滄海黯然一笑,“但願吧。”
夜間,待顧滄海走了,孟念雪去了顧裄之的房間,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他,看著他平靜的容顏,她歎了一口氣,還是決定依顧滄海的建議,等顧裄之醒了,再由他自己決定,要不要與自己的親生父母相認。
他,會醒來的吧……
時間過得很快,孟念雪還是依舊住在顧裄之的莊園裏,偶爾去秋家住一兩天,隻是,半個多月後,她平靜的生活卻被擾亂了。
方清打來電話,告訴她,張琴自殺了。
她與容歆妍趕到博海醫院的時候,她已經躺在了太平間的一張抽屜床裏麵。幾個護士帶著她們去了,拉開抽屜床的時候,頓時便有一股惡臭傳來,張琴的屍體被一張白布蓋著。
孟念雪上前將白布揭開,才看見那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已經泛白了,臉容那麼平靜,沒有上一次見到她時的瘋狂。
孟念雪的心情很複雜,她想起上一世第一次見她的時候,那時候她十八歲,張琴二十歲,就像姐姐一般體貼地照顧著她。她回頭看容歆妍,卻見容歆妍臉上已經有了淚痕,見孟念雪看她,她有些淒然地道:“終究曾經是那麼好的朋友。”
是啊,終究曾是那麼好的朋友,她隻是太過自卑,她隻是沒有讓友誼戰勝欲念,她隻是……愛上了顧裄之。
終究是曾同行過一段路的人,縱然有過萬般不是,她已經死了。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她還能怪罪她什麼呢。孟念雪看著床上躺著的這個女孩,微微露出了一個笑容,“如果你也有下一世的話,依舊做我的朋友吧。好朋友。”
容歆妍雖不知她這話是什麼,卻也聽著傷感,心裏更添悲傷。
一天以後,張琴被悄然葬在了陵園中。她的旁邊便是她當初假死時,她的家人含淚為她立下的墓。把她葬在這裏,當她的家人來拜祭她的時候,她應該也有感覺吧。
如果,人真的有靈魂的話。
人其實,真的有靈魂的吧。至少顧裄之這樣覺得。在他沉睡的這段時間,他其實是有知覺的,每一天,他都感到有人在自己耳邊說話,那麼輕柔的聲音,讓他的心也溫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