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這段話的時候，蘇遙感到有些難過，甚至有些羞恥。
她生平第一次發現，隻身在外，沒有文化、沒有常識，是多麼難為情的一件事。
但她身處在那樣的家庭之中，僅憑她一己之力，又怎能輕易打破這種藩籬？
蘇遙小心翼翼地分辨著江雲止的麵部表情，當她發現江雲止的眉峰輕微蹙起之時，心頭隱隱升出一抹自卑的情緒來——她果然是被嫌棄了吧！
她有些發怵。
不過在這個關頭，她倒不害怕被江雲止下油鍋上烤架了，相比那個，她更害怕被對方嫌棄太傻給丟出去。
畢竟相比成為三尾獾的盤中餐，她寧願被好看一點的妖怪吃掉。
沉默了許久，兩人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內開了口。
“所以……所以還有很多東西需要學習……希望叔叔不要見怪！”
“你的家境在北越應該不算差吧。”
蘇遙愣了半晌，歪了歪腦袋：“誒？”
見她這樣，江雲止隻好重複了一遍：“如果我沒猜錯，你的父親在朝中的地位至少三品。”
蘇遙眼前一亮：“叔叔猜的一點兒也沒錯，家父正是官居二品的北越鎮國大將軍，不過……這也是叔叔從遙兒的裝束服飾看出來的嗎？”
像是反應過來自己的問題有些傻，蘇遙連忙搖了搖頭，訕訕一笑道：“不過，身為大將軍的女兒好像除了穿的住的比尋常百姓好一些，也沒什麼別的意義了，家中能進的了辟庸、可以學習各種東西、修習各種術法的，也就隻有大姐二姐，如若日後有幸得到上天眷顧，西楚北越不再打打殺殺，父親也就不必再上戰場，那個時候說不定遙兒就有書可以讀了。”
像是展望到了不久以後幸福和滿的生活，盡管現狀是身為一個官家小姐吃穿用度還不及一個下人，女孩粉嫩的臉頰上還是洋溢出了一抹燦爛非常的笑。
真相果然與他猜的相差無幾。
衣著一身錦衣紗裙，乖乖女氣質渾然天成的蘇遙，一眼便能看出是出身名門的大家閨秀。
饒是如此，蘇遙全身上下卻沒有一點貴為世家大小姐的嬌氣，談吐也不及那些紈絝恣意大方，反倒唯唯諾諾，怯懦小心，可見蘇遙的內心極其脆弱敏感。
而且，相比關心自己，總是悉心留意他人神色的蘇遙，似乎更為在意他人的想法，完全沒有作為一個上位者的自覺。
因此，從方才的交流中，看著總擔心自己說錯話做錯事的小女孩無比認真地陳列出那麼一大串不明所以的‘罪狀’，哭笑不得的江雲止隻感覺眼前的女孩像極了那種異常容易受驚的小兔，可憐可氣又可愛。
再加上蘇遙身體上那些位處在不易發覺部位的陳年舊傷，一看就是有人存心施虐又不想讓外人發現才留下的，由此可以推斷出蘇遙平日裏鐵定沒少受欺負。
江雲止的眸底劃過一抹冷厲的鋒芒。
照他來看，既然做官家小姐做的這麼憋屈，那麼鎮國大將軍之女的虛名，不要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