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仨循著聲源走到別墅前的庭院,抬頭望天,夜幕下綻放出一束接一束絢爛多彩的煙花,斑斕的火光在廣袤天地間拚湊出兩顆緊扣的心,巧奪天工,讓人歎為觀止。
別墅的燈忽然亮了,祁遠達和我爸媽三人信步走到我麵前,單從這陣勢看來,我就可以斷定他們和好了。
真好,我長舒一口氣。
如果連祁遠達都能寬容我的父親,我又何必再為父輩的事耿耿於懷呢?這段日子我經曆了太多,它們讓我越發珍惜我所能抓住的美好。
我依然感謝生活,它讓我不斷失去,卻又讓我在痛的失去中得到新的擁有。
“祁叔叔,爸,媽。”我依次問候,然後揚手指向高空,“這是慶祝我沉冤得雪嗎?”
祁遠達開懷一笑,透著精芒的眸光飛快地在我和裴儼臉上掃過:“這是為了慶祝你們新婚宴爾。之前煩心事太多,今天總算告一段落了。”
祁遠達又瞅了瞅一旁的祁簫檬,雖刻意壓低了聲音,話語卻讓在場的人聽得一清二楚:“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我書房裏裝過監控,是我有心放你一馬。”
我震驚不已:“原來祁叔叔你就早知道了?”
祁遠達淡定頷首,眸光再次瞥過裴儼,語重心長道:“我還以為你會利用這段視頻反擊Voodoo,沒想到你居然沒這麼做。”
裴儼略顯沉重地籲了口氣,抬眸看了看天上怒放的花,他俊美的側臉隱藏在時隱時現的煙花海裏,晦暗不明。他漫不經心道:“祁簫檬為了我和賈橙出了不少力,我當然不能把他的父親卷進這個事件當中,這是我的原則;而放過萬延森,讓他不至於為女兒的過失而賠上名聲,賠上Voodoo的聲譽,是我最後報答他的知遇之恩,也是我曾經身為Voodoo的高管所盡的最後一點職責。他們可以不仁,但我不可以不義,我有我的不可為。”
祁遠達點頭如搗蒜,嘴角露出微笑,抬手拍了拍裴儼的肩膀,回頭對我爸媽道:“你們的女婿非池中物,難怪虎崽子會喜歡。”
“那是當然,我最喜歡裴儼了!”我揚揚得意地把頭靠向裴儼,滿臉自豪道。
而另一隻虎崽子冷眼站在一邊旁觀,刻意擺出一臉不屑的表情,目光閃爍地朝裴儼眨了眨眼,堆起往昔那副我再熟悉不過的痞子笑臉,對裴儼道:“這位好評如潮的女婿先生,你別總歌頌我為了賈橙付出了多少力氣,我可不是白白幹活的。”
“我知道。”裴儼意味深長地與祁簫檬對視一眼,“答應過你的,我會做到,就今晚吧,速戰速決,免得夜長夢多。”
我朝他倆各看一眼,硬是一句話都沒有聽懂。
我滿腦子問號地打量著裴儼,他卻沉迷於絢爛煙火、漫天華彩,並沒有理會我探詢的目光,而他握緊我的手在不經意間漸漸鬆開。我試著伸手抓住他,他卻巧妙地躲開了。
“起風了,我上樓給你拿件外套。”裴儼輕聲說道,不等我應允便扭頭走開了。
我茫然注視著他堅決離開的背影,他的異常讓我困惑,讓我不安。
我狐疑地對上祁簫檬的雙眼,他神色沉著,眸裏難掩一抹鬱色,之前的輕佻早已蕩然無存。
“你們倆怎麼了?”我關切地問。
祁簫檬故作輕鬆地聳了聳肩,若無其事道:“當初為了讓我幫忙,他答應過我一件事,現在是他還債的時候了。”
我皺著眉追問:“他答應過你什麼事?”
祁簫檬向我指了指庭院左側的林蔭小道,那晚便是在那裏,我和他遇上了一抹金,繼而生出了後來一連串事端。
“你跟我走就知道。”祁簫檬低聲說道。
我朝長輩們揮了揮手,然後緊跟在祁簫檬身後走進了幽深的羊腸小道。他有意放慢腳步等我追上,我卻不願與他靠得太近,他行走的速度越是緩慢,我便越是刻意地拉遠與他的距離。
祁簫檬似乎察覺到我有意疏遠,突然加快了腳步甚至小跑起來,我猝不及防,直到他消失在轉角,我才意識到他不會再等我了,不禁感到一絲心慌,邁步跑著追上去。
我拐過轉角,祁簫檬的身影百尋不見,再往前走,便是通往別墅地下室的入口了。我猶豫著要不要轉身離開返回別墅,也許裴儼就在房間裏等著我,又或者他已經拿好了外套,回到庭院找我。
如此一想,我便不再猶豫,剛要轉身,一個黑影從暗處閃出,我來不及驚呼一聲,便被那人從背後捂住了嘴。
“如果是你家那位突然不見了,你是不是得急得哭出來?”祁簫檬低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語氣裏竟莫名透著幾分幽怨。
我的後背緊貼著他的胸膛,我能感覺到他心髒越發急劇地跳動,也感覺到他的另一隻手為了牽製我而在我肩上越發用力。
我屈起手肘往後一頂,祁簫檬吃痛,鬆開了我,捂著腹部,抬眸狠狠瞪我:“最毒婦人心,你怎麼一言不合就揍我?”
“因為你欠揍!”我立刻退開幾步,叉著腰,不甘示弱地對他責備道,“你到底在幹什麼?為什麼要把我帶到這裏然後突然消失,還暗中偷襲我?我警告你,我的豆腐隻有裴儼可以吃。”
祁簫檬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轉身走去開了地下室的門,然後回頭朝我遞了個催促的眼神:“還不過來?你不是很想知道我和你家那位有什麼小秘密嗎?怕了?你隨時可以走,我不攔你。”
“我不怕。”我尾隨他再次進入了地下室。經曆過種種,在心裏我對祁簫檬十分信任,而對於他剛才的舉動,我隻當是惡作劇。
祁簫檬打開了地下室的燈,帶我向著盡頭的密室走去。我當然不可能忘記,密室裏有他的秘密寶藏,有一整屋的星星燈。
當我眼前再次亮起滿室星星時,我的童心再次被喚醒,它們依然讓我著迷,讓我恍惚失神。
我的視線投向擺放在密室正中央那些逼真的賽車模型上,忍不住問:“你恨我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