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剛閉上眼睛的她又從床上翻了起來,煮了一鍋熱水倒在不鏽鋼鍋裏小心翼翼地把衣服熨平。
但整整兩個星期,費蒙都沒有出現。
【這個世界始終很神奇】
直到寒假,友信要從學校裏離開回家過年,她還是沒有等到費蒙。在這期間,友信去了一趟珠江,又去了一趟電影院,還去了一趟之前他們相遇的那個路口,可是都沒有發現費蒙的蹤跡。
友信離開學校的時候,把他的大衣塞進了自己的行李箱裏,罵罵咧咧地離開。臨走之前,友信在寢室樓下的牆上和飯堂的花壇邊都貼了紙條:我回家了,王八蛋費蒙你的大衣我帶回家給狗當褥子了。
一整個寒假,友信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她每天都盯著手機發愣,明明知道費蒙沒有她的手機號碼,可她就是控製不住地想費蒙這麼神奇的一個人,說不定他能從哪裏弄到自己的電話號碼呢?
在年三十的晚上,友信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是一個固話號碼,她盯著屏幕上閃爍的區號有些不淡定,按下通話鍵許久都沒有說話。隔著電波,那頭的人也沉默了許久,直到沉默了將近三分鍾,她才聽到那個低沉的聲音在笑:“你要沉默到什麼時候,長途可是很貴的,我身上就帶了幾塊錢,等下不夠付電話費怎麼辦?”
“你在哪裏?”
“在便利店打電話。”
“你怎麼有我的電話號碼?”
費蒙又笑了:“都說想要就可以找得到,看你有沒有心思找嘛。”
被他這樣一說,友信覺得有些委屈,她正想辯駁的時候,就聽到費蒙開始不停地咳嗽。
“你怎麼了?”
“因為最喜歡的大衣被你帶走了,所以我感冒了。對了,新年快樂。”費蒙的話音剛落,友信便聽到電視裏傳來了春晚的倒計時的歡呼聲,映著窗外的煙火,她懸著的那顆心,終於落了下來。
友信在大年初七就回了學校,距離開學還有十來天,她卻騙父母:“學校裏有很多事要忙,我得先回去。”然後就大包小包地上了回學校的火車。她是在深夜抵達學校的,直到她累成一攤泥在寢室裏躺下才猛然想起:自己沒有費蒙的聯係方式,怎麼才能找到他?她又不像他,有特異功能,想找到自己便可以找到。
友信迷迷糊糊還是睡著了,第二天醒來迷迷糊糊洗漱完,準備下樓吃早餐然後出去晃蕩一圈看看能不能遇到費蒙。還沒有開學,學校裏的人很少,她看到花壇邊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揉了揉眼睛,恰好那個背影轉過了身來,真的是費蒙。
“你怎麼會在這裏?我昨天夜裏才回學校,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知道你要回來啦,所以來要回我的大衣,順便看看你。”
友信沒有把那件大衣還給費蒙,她告訴他,大衣被她弄髒了,需要洗幹淨才可以還給他。他也沒有非要要回衣服不可的打算,反正春天已經來了,天氣已經轉暖了,怕什麼呢。
春天的時候,友信覺得自己戀愛了。雖然費蒙沒有和她表白,但她知道他是喜歡自己的。宿管阿姨告訴友信,在她離校之後的一個星期後,費蒙又開始出現在學校,每天在寢室樓下等很久,從早上等到深夜,後來還是宿管阿姨告訴他學校放假了,大家都回家過春節了不在學校他才回的家。而在春節前他又回了一趟學校,打聽了許久才打聽到友信的電話。
在聽到宿管阿姨說這些話的時候,友信覺得自己全身都是暖乎乎的,就像被人擁抱在懷中一樣,春天真的是來了。
【春天裏的炸醬麵哭了】
整棟寢室樓都知道,友信有個高高瘦瘦的男朋友,他對友信很好,每天都來學校找友信,和她一起去上課,一起吃學校飯堂難吃得不行的飯,把肉都給了友信,自己吃的是水煮的連一點油水都沒有的青菜。
他成了模範男友,被整個學校的人所傳頌。
而友信在快樂之餘卻有那麼一絲憂愁,她還是像認識費蒙的第一天一樣,隻知道他的名字和年齡,不知道他是哪裏人,為什麼沒有上學,為什麼沒有工作,為什麼整天都很空閑可以到處晃蕩。
終於有一天,友信在和費蒙看完電影後吃飯的時候問了出來,她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費蒙,很認真地問他:“費蒙,大家都說我們在談戀愛,我也是這樣覺得,你告訴我,我們是不是在談戀愛?”
費蒙夾著白菜的筷子頓住了,他看著友信,似乎有些慌亂,過了很久他才問:“為什麼一定要談戀愛呢?我們這樣子不好嗎?”
友信什麼都沒有說,但情緒卻低落了下來,直到費蒙將她送到宿舍門口她都沒有再說一句話,最後還是費蒙先妥協了。
“友信。”
友信轉過頭去看站在那裏的費蒙,隻覺得他的臉蒼白得可怕,她想,或許是月光的緣故吧。友信最後還是丟下費蒙上了樓,她躲在五樓的窗口往下望,隻知道費蒙在那裏站了許久許久。
而這之後的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費蒙都沒有再出現了,友信每天下樓的第一件事便是四處張望,直到過了一個星期,友信才真的相信,費蒙又一次失蹤了。
友信覺得自己就像寒窯裏的王寶釧,每天苦苦地守在學校裏等著費蒙。在這濕熱的春天裏,她從行李箱翻出了那件黑色的大衣,她把大衣掛在陽台上晾著,她想,費蒙還有人質,不,還有物質在她手上,他不可能不來取回自己的衣服。
等了兩個月之後,友信終於失望了,她又一次把費蒙的衣服收進了行李箱裏,再也沒有拿出來過。全世界的人都覺得友信是失戀了,她的室友看著她每天頹靡的樣子也不敢提起費蒙的名字。而友信又一次縮回了自己的龜殼裏,她不再出去晃蕩,不再去飯堂吃飯,就怕遇到熟人,就怕他們會問:“友信,你的男友去哪裏了呢?怎麼那麼久沒有見到他,你又失戀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