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想到,他最疼愛的姑娘如今連屍首都不知在何處,他的心便疼得厲害,對顧瑩剛升起的那點兒心軟又瞬間消失了。

“我讓你在顧家有一席之地,未曾與你斷絕父女關係便是念在往日的情分,你好自為之”

說完,顧知程轉身離開,顧瑩睜大了眸子,不可置信道:“父親!如今我是您唯一的女兒,您怎麼可以……”

這次,任憑顧瑩再如何開口,他也未停下,明明是大喜的日子,明明是她贏了。

可顧瑩心底卻隻有不甘,她緊握拳,指甲深深掐入血肉裏也感覺不到半分疼痛。

“顧箏!”她咬牙恨道:“為什麼到了現在你還要與我爭?”

侍女珠兒進屋時,顧瑩已經端坐在銅鏡前,一副得體大方模樣,眉眼含笑,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

“姑娘,葉四姑娘去過那兒了”珠兒在她耳畔輕聲道。

顧瑩眸子微眯,轉頭看她,“你是說……”

珠兒點頭道,“正巧遇見了侯爺,可奇怪,侯爺並未發怒,連斥責也不曾有”

“葉落箏”顧瑩皺著眉念著這個名字,想起那副春日宴圖,心底一陣煩躁,“怎麼一個兩個都與她有關?死也不肯銷聲匿跡麼?”

“姑……姑娘……”珠兒輕聲喚了聲,吃不透她為何突然發怒。

“你附耳過來”她朝珠兒招手,朝她耳語了幾句,珠兒領命退下。

再說隨著眾人入席的顧箏,她低頭吃著自己眼前的菜肴,聽著她們談著趣事,偶爾白霖霖問她,她才會答一兩句。

可饒是這般低調沉默,麻煩卻還是喜歡找上她。

“聽聞葉四姑娘繪得一手好丹青,我家裏那個畫師前些日子剛辭了回鹹陽,一時又找不上人,不如勞煩葉四姑娘一隨我走一趟,替我家那幾個舞姬畫上幾副美人圖,我必然重謝葉四姑娘”

席麵上霎時間就安靜了下來,有人事不關己,有人默默打量,有人掩唇輕笑。

顧箏仍未停,慢慢嚼完嘴裏的東西咽下才不急不緩的說道:“葉四手藝不佳,恐有負太太所托,不過……”

顧箏笑了笑,未急著言語,孔大太太神色不悅道:“不過什麼?”

顧箏抬頭,眸子帶著幾分敬佩之意道:“早聞太太賢惠大度,今日見太太竟肯為區區舞姬求畫師,可見太太是真賢惠,想來大人也是極感念太太的”

“你……”孔大太太臉色變了又變,終是忍住不敢放肆,默然坐下,再無話言。

眾人見這一幕也隻是不再同她言語,無形將她隔離,至於顧箏,也是極少有人過來同她搭話,還是時不時有目光過來瞧瞧打量她幾眼。

當然,除了白霖霖,經此一段小插曲,白霖霖看她的目光已經是敬佩中帶著崇拜了。

剛出了席麵便忍不住道:“你方才真是太厲害了,半點兒情麵都沒留,那位孔大太太是出了名兒的善妒刻薄,你方才卻故意說她賢惠大方,又說她家大人感念她,這誰不知他家大人已經近半年沒有踏過她院裏了,你是沒看著她那個臉色可比墨汁還要黑呢!”

顧箏轉目望著白霖霖認真道:

“我方才若不出聲,明日整個京城便都會知道我給某某大人家的舞姬作畫了,屆時,我便淪為京城茶餘飯後的笑話,也抬不起頭了,這位孔大太太本就沒有安好心,我又為何要給她留情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