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則早早來陪房氏,見她有些失落,拿出自己畫的行樂圖來:“太太看看,這生日禮可還看得過?”
房氏接過來細看,就見或是婆媳一處、或是妯娌相隨,再或是祖孫相聚,處處春光入畫,人人神采傳神,不由讚道:“可惜隻有這麼幾張,今日要是讓老太太和你伯母看了,怕是留不住。”
黛玉便笑:“我也給老太太、伯母與大嫂子各畫了幾幅,等著回老宅時送她們便是,這些太太隻管自己留著。”
房氏一聽又心疼兒媳婦:“怎麼畫那麼多,得花多少心思。”黛玉隻說自己喜歡,就不覺得累,還覺得自己畫是少了呢。
房氏聽了點頭:“可不是。都是給我們畫的,你自己倒沒畫上一幅。”
話音未落,外頭丫頭進來向著房氏笑嘻嘻道:“老爺和三位爺來了。”
“到了該用飯的時候,自是要過來。”房氏臉上的笑就要下去。那丫頭還是笑:“今日這飯,太太可得多用些呢。若是太太用得好,也該多給奴才們些賞錢。”
房氏聽了便知這飯怕是有故事,有些期盼的看著丈夫和兒子。等到壽麵擺到房氏麵前,才發現自己與沈任的碗,竟與別人的不同,裏頭的麵也比別碗中粗了些。
“吃罷。”沈任說了一句,就顧自挑自己麵前的麵。沈越真想捂住自己的眼睛裝不認識他,見他還是一言不發的吃麵,隻好自己上場:“老爺覺得自己做的麵,比兒子做的味道如何?”
一句話已經點亮了房氏的眼睛,看了一眼沈任,再去看自己麵前的那一碗麵。詢哥兒壞笑著替房氏布了一筷子菜:“太太嚐嚐可中吃?”諳哥兒也跟著二哥一樣,另布了一樣菜到房氏的碟子裏。
房氏夾起來吃了一口,剛要說話,沈越已經早她一步問沈任:“老爺,這麵兒子不敢和太太搶,菜總能吃兩口吧。”
沈任看了房氏一眼,發現人的眼圈居然紅了,忙問:“難道是鹽放多了,不好吃你隻管吐出來就是。”
房氏嘴裏還嚼著菜,頭卻點得雞啄米一樣,等著菜咽下肚才說了一句:“好吃,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菜。”
三個兒子一個兒媳婦都把頭埋得低低的,耳朵卻都支得老高,就聽沈任自嘲的笑了一聲:“胡說,我才學了幾日。還最好吃的菜,說謊也不說得象些。快吃麵吧,一會兒該坨了。”
現在他說什麼,房氏都覺得無比悅耳,看向沈任的眼神,柔和得能滴出水來,不時親手給沈任不停的布菜,讓兒子兒媳婦們的頭,一頓飯都沒能抬起來。
“總算吃完了。”詢哥兒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覺得根本沒吃飽。不過他還是期盼的看看沈任,再看看沈越:“端午那日是我的生日。”
沈任看都不看次子一眼:“端午不吃粽子吃什麼?”沈越則隻看著他冷笑。詢哥兒無奈的再看房氏,可惜現在房氏眼裏隻有沈任一人,也沒發現次子求救的目光。
諳哥兒無語的看了二哥一眼,拉著他向著沈任與房氏請辭:“兒子們還要上學,就先回老宅了。”出了門才向著詢哥兒道:“二哥若是舍得那幅湍流圖,端午那日我可以早起些。”
就算再期望自己過生日的時候,能得到親人親手做的麵,那湍流圖,卻是前代大家所作,拿出去不知道能換多少碗麵?詢哥兒定定的看了諳哥兒一眼:“你是不是覺得我傻?”
他們的話音早傳進屋內,大家聽了都是一笑,沈越也拉起黛玉:“伯母昨日就說今天要擺家宴,我們也過去幫忙。”頭也不回地離了正房。沈越叫住還有掰扯的兩兄弟:“好生讀你們的書,還能少了你們的麵吃。”
詢哥兒聽了高興的問了一聲:“大哥?”沈越隻冷冷看他一眼,可詢哥兒還是高興的說了一句:“謝謝大哥。”沈越的臉兒便板不住,笑罵他:“還不快走。”
諳哥兒卻要找補一句:“大哥何苦搶我的生意?”
沈越對這個小弟弟無奈:“你自己過不過生日?”諳哥忙拉著詢哥快走幾步,覺得離沈越遠些了才回頭道:“我可不是二哥,一碗麵也爭來爭去。大哥想著琉璃場榮古齋新來了狼毫,是真正的狼毫。”
黛玉握著自己的嘴笑個不住,見兩人沒影了才向沈越道:“藹哥哥這下子可賠了。”又疑惑道:“我怎麼沒記著伯母昨日說過擺家宴的話?”
沈越直接上手去捂她的嘴,後頭的丫頭看著偷笑不已。黛玉這才醒過來,以劉氏處事之圓滑,一定記得今日是房氏的生日,怎麼會不擺宴為她慶賀?
人家劉氏可不光是擺的家宴,早已經悄悄給賈敏與房家兩位太太下了帖子,就是房子思、房子明的媳婦也沒落下。一家子女眷聚在一處,自是先賞花再飲酒,又品評了黛玉畫的行樂圖。
房家兩位太太早見過黛玉的畫功,小一輩的卻還是頭一次見,兩個人悄悄商量過,拉著黛玉定也要讓她給自己妯娌一起畫像。黛玉與她們本也親近,定下去房家的日子,要靜靜的為二人描影。
不提諳哥早早就得了他惦記的兒狼毫,五月初六這日,沈學士再次出山,早早的等在了貢院裏,再盯著一眾差役按著考區分發了考卷,才帶著幾位副主考和考官一起,在考場間巡視。
這些紈絝子弟還真不愧他們的名號,一見試題已經哀號連連,紛紛詛咒出題之人,全忘記考場應該保持肅靜。直到差役們敲著鑼警告他們若是再敢出聲,直接驅出考場,這才安靜下來。
考官們誰不知道出題的除了五皇子,就是沈學士的孫子?回到公房之後,不由各拿起一份卷看了起來,等著看完無不相視苦笑:這樣的題目還要嫌難,那他們見到當日春闈時的題目,豈不要逼人上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