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7 章(2 / 3)

沈任茫然的看她一眼:“我若是告訴你太爺說的事,你怕是連覺也睡不著。”說著就讓人快叫沈越過來。

沈越也沒想到沈任回來得這樣快,匆匆來時廚房的飯還沒送來,本想著等沈任用了飯再說話,可是沈任自己等不得,揮手讓人都下去,才悄聲向著沈越與房氏道:“太爺說他想乞骸骨!”

就算是天上直接往這屋裏劈下一道驚雷,都比不上沈任說的這句話更讓人震驚:沈學士,剛剛上任不到兩年的內閣首輔大臣,竟然要上折子乞骸骨?

沈越的震驚比房氏更多一些,以他對沈學士的了解,那位老人對自己位列首輔之職十分滿意,更希望自己可以達到甚至超越沈太師——畢竟沈太師乞骸骨前,並不是首輔。而且沈家一向有父子相互扶持的傳統,現在沈信才隻是吏部侍郎,沒達到當年沈太師乞骸骨時、沈學士為戶部尚書的水平。

他怎麼舍得?還是說那個大管家背後,真有別人插手,讓沈學士不得不以退為進,把自己的底線亮明到世人眼前?

沈任顯然沒有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沈學士叫他去隻是向他通告一聲自己的決定,並且會在今天晚上就上折子,正好明日大朝會遞上去。

“太爺可說要如何處置大管家沒有?”沈越問了一個問題。

沈任搖頭:“太爺說要等到乞骸骨之後再處置。”

看來沈學士是想著將這決定權直接交給當今了。

沈越的心裏翻騰不已,就算他告訴自己,今日提醒學士府查奴才,也是為了防患於未然。情況是有些糟糕,學士府部總算占了主動。可是他總覺得,若是自己沒有那麼敏感的話,沈學士說不定不會下這個乞骸骨的決心。以沈學士製衡之道,哪怕那個大管家行事真是別人做下的圈套,沈學士也可以見招拆招,轉危為安。

“老爺,”沈越難得地向著沈任伏下身去:“可能是兒子話說多了。”

沈任還有些不解,沈越直接告訴他,自己曾對沈學士說過,現在的沈府所以這樣清白,是因為沈任在外任時為防下人被人收買,不得不多次清理。結果沈學士很是感歎的樣子,然後就讓自己回府了。

沈任覺得自己兒子說的都是實情,自己一家在外任的時候確實多次清理過下人,也多次麵臨過危機,沈越不得不小小年紀進京,不就是一個很好的例證?

對於神經大條的沈任,沈越覺得人家這樣也是一種幸福,而他自己卻享受不了這樣的福氣。黛玉見他回房後一直悶悶不樂,變著法兒的引他說話。

沈越知她擔心歎一口氣道:“玉兒,是不是我太多事了?”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可見自己還是庸人。

黛玉輕笑:“若不多事,便不是藹哥哥了。”

是呀,若是自己不多事,當年不會勸著沈太師激流勇退,不會蘇改良馬車,不會找什麼高產作物,也就不會把自己一家綁在大皇子身上,致使沈家提前分家。

這些事,自己後悔做過嗎?捫心自問,沈越不後悔,就如黛玉所說,不這樣多事,他當初連黛玉是不是如原著中一樣命運都不用管,那還是他嗎?

想明白的沈越,在朝堂上聽到沈學士慷慨陳詞,述說著自己治家不嚴、以至下人行下不法之事,自己愧見聖人之時,已經能夠做到波瀾不驚,哪怕當今的目光轉到他身上,也不為所動。

當今再看一眼站在殿角處奮筆疾書的沈越,轉頭向跪於丹陛之下的沈學士溫和道:“沈學士平身,不必如此誠惶誠恐。沈家一門書香,待下一向寬厚,京中人有目共睹。那下人作耗,非你治家不嚴之過,不過是人心不足。也是沈學士一心操勞政務無心家事,才讓小人有機可乘。”

特意與人換班的沈越,悄悄鬆了一口氣。有當今這樣的評價,就算還有人想著借大管家之事攻訐沈學士,也該不敢開口了吧。

沈學士卻沒有起身,而是再向禦座頓首:“臣已年邁,行事常有疏漏之處,難當首輔之職。還請聖人允臣之請,另選賢能居首輔之位。”

由是三請三辭後,當今見沈學士態度堅決,隻好請他想一想何人可接他的班,要等到確定了下任首輔之後,才能回家頤養天年。

大朝散後,當今直接把沈學士等一幹大學士都叫到了養心殿接著討論,內容就是誰能接替沈學士做這個首輔。其實文華殿大學士早居次輔之位,沈學士守孝完直接越過他任了首輔,已是破了常例。現在沈學士乞骸骨了,輪也該輪到文華殿大學士了。

可聖人之意十分明顯:聖心要是真屬意文華殿大學士,就不會再將這些人叫到一起討論。所以大殿之內人人閉口不言。當今隻好點沈學士的名,讓他說出一個人選來。

即下了乞骸骨的決心,沈學士當然不肯得罪這個人,他隻說自己連跟隨多年的管家都沒看清,不敢再說自己會識人,還請聖心獨斷。當今倒是不好再對一個已經要致仕之人多加指責,隻好把所有大學士一一問過。可惜這些人也都是老油條,一個個太極推手一出,當今仍然沒有得到答案。

大學士們沒說出人選,當今隻能讓人回去細想,向著被他後叫來的沈越道:“朕總不能還讓大臣們舉薦吧。”

沈越隻當他是在自言自語,低著頭不肯說話。見他沉默,當今猛不丁問他:“若是讓林如海來任大學士如何?”

沈越還是那麼低著頭:“聖人心中早有決斷,臣不敢多言。”

當今罵他一句小滑頭,也不再拿這事難為他,而是問起那捐官考試來。現在捐官們報名已近尾聲,報考文才的果然最少,製造的也不多,倒是術數、帳目報考的人多些,最多的竟是書法與畫技。

不過沈越也給當今說明白了,這裏頭濫竽充數的人不會少:這書法與畫技並沒有什麼評判標準,你說他寫得不好,可沈越前世還見過醜書當道呢。你說他畫得不精,可人家非得說重在立意,你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