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蠢東西。當今再次這樣評價自己的兒子們。
皇後聽了不由替兒子著急:“真真是糊塗,就算是為了妹夫的臉麵,也不該說這樣的滿話。這樣勞而無功的事兒,讓人知道了還不是一場笑話?”
“勞而無功?笑話?”當今的眼神便是一厲:“這樣造福萬世、澤被萬民的好事,怎麼是笑話?謹兒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朕覺得很欣慰,你竟覺得是笑話,可見謹兒還是肖朕多些。”
就算當今的話裏多了些諷刺,皇後心中不僅沒有反感,反而更高興:“我不過是婦人見識,哪比得上聖人高瞻遠矚。謹兒是聖人教導出來的,自然樣樣行事跟著聖人的腳蹤。”象你才好呢,象你就不怕你猜忌。
當今樂嗬嗬收下這小小的奉承,還從自己已經充盈的內庫裏送了十萬兩銀子到坤寧宮,算是他借皇後之手補貼大皇子的。
麵對這麼多銀子,就算是大皇子拿著也覺得手軟:“母後,這萬萬使不得。就如沈越說的,印書也不是一年之功,兒子每年緊一緊,也就省出來了。”
皇後有些欣慰的看著成熟不少的兒子:“話是這麼說,可你是聖人的長子,該有的體麵也要維持。聖人都說了讓我補貼你,應該也是這個意思。”
大皇子聽皇後這樣說,才把銀子收起來,悄聲向皇後道:“這都是沈越之功,母後別忘了妹妹。”這一聲妹妹叫得心甘情願。
皇後點頭:“我自然知道。”這個義女算是認著了,怎麼能不時時想著她?
有了皇子們的參與,從內務府要人就不是什麼難事,甚至內務府造辦處的主事都要不時的問問七皇子,可還要不要人手——前次替沈越打家俱後,當今便讓內務府單獨成立了一個專造新式家俱的部門,還讓他們在京中開了個鋪子,那訂單都排到兩年之後去了。內務府嚐到了甜頭,現在聽說又是沈越用人,參與的積極性不要太高。
工部的匠人們也聽到了消息,可現在沈越已經不在工部,他們也隻能眼巴巴的看著內務府的匠人,又能跟著沈越學新東西。眼熱的可不光是工部的匠人,張義更是急得亂蹦。
沈越是他的貴人,這個工部人人都知道,等到沈越被顧尚書給排擠走了——工部沒參加過宮宴的人都是這樣認為的——張義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雖然因為他與沈越一起研製出了高強度鋼材,還學會了彈簧等物的製做,工部一時沒有人能替代他,還在做著製造處的主事,可是天天被上官呼來喝去的日子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不過張義也聽說小沈大人自己的日子也不好過,不光在工部受排擠呆不下去,就連自己家裏也容不下他,把他們一房人都給趕出了家門。所以張義選擇了忍,他沒去找沈越說自己的委屈,堅持的忍在工部。他覺得,小沈大人總有回工部的那一天,也就還有與他一起重回試驗場的那一天。
誰知人家小沈大人真讓工部傷了心,再試驗新的東西寧願去找內務府造辦處,也不來工部了。那自己還在工部忍個什麼勁?說來自己一家幾代筆帖式,一向都是做著不入流的小官兒,直到自己這一輩才算是升到了六品,算是光宗耀祖、對得起祖宗了吧。
於是張義直接在尚書大人下朝之後找上門去,中心思想隻有一個:自己想辭官。
顧尚書麵沉似水:“你家幾代在工部效力,怎麼竟想要辭官?”
張義挺平靜的說道:“下官做事幾年,還是發現這讀書與不讀書的區別太大。下官自己這一輩子已經來不及,便想著辭官回家好生督促兒子讀書,將來也圖個好出身,不至如下官這樣縱做了事還讓人瞧不起。”
都要辭官的人了,說出來的話自然不會多好聽,顧尚書本就陰沉的臉色更難看幾分:“小沈大人剛走,製造處隻你還能頂得起來,若是你也不做,製造處的事情誰來做?”
張義還是那麼平靜:“部裏的大人們都是讀書明理之人,還講究舉一反三融會貫通,想必不管哪位大人去了製造處,不兩日就能做起來。”
這些話,都是工部一些進士出身的人諷刺過張義的,現在被他這樣輕描淡寫的說出來,分外的讓人臉上做燒。沒等顧尚書想出挽留的法子,屋子裏先傳出噗嗤的笑聲。張義進屋時隻敢低頭說話,哪兒想到屋裏還有別人?一下子有些無措的看向那個笑的人。
人很年輕,可張義還是直接給人跪下了:這可是龍子龍孫。自己要辭官不做,在顧尚書麵前沒有把柄還能說兩句硬話,可是人家做皇子的,一句話可就能讓自己家族傾覆的皇子!
笑的人自然是七皇子,他來工部之後,顧尚書不是沒想過替二皇子拉攏,誰知道這位七皇子卻是認死理兒的,也覺得沈越所以同意去翰林院,是因為在工部受到了刁難,而刁難他的一定是官位比他大的顧尚書!所以心中已經將沈越認為師長的七皇子,對顧尚書的示好視而不見不說,能意見相左的時候決不會放過。
在聽到張義的話之後,七皇子才如此毫不顧及顧尚書的顏麵笑了。這個張義他聽沈越說過,也知道算是沈越在工部時的得力助手。顧尚書在宮宴之時說得多好,舍不得讓沈越離開工部。可是人前腳剛走,後腳邊人家的助手都容不下,等人家真要走的時候,才想起來製造處可能玩不轉了,難道不該笑?
等七皇子笑夠了才發現,張義已經跪到地上了,連忙讓張義快點起身。這也是個有能為的人,七皇子現在就喜歡有能為的,哪怕有點兒小脾氣他也喜歡。
“你想辭官兒不做,可還這麼年輕,光在家帶孩子是不是有點兒屈才了?難道不想做些別的事?”七皇子對張義說話時很和悅,就好象顧尚書一定會同意張義辭官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