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他們兩人的憤怒當今都覺得可以理解——這樣的好物,就該於大朝會之上當著所有臣工們的麵進獻,如此才不怕皇家抹殺了沈越的功績。幸虧沈越年輕,還沒有染上這些官場老狐狸的通病呀,當今心裏對沈越更覺滿意。
就算養氣功夫了得,沈學士看沈越的目光也隱含了殺氣,而林如海則在知道了沈越所請之後,直接就開口拒絕:“聖人給他們兩人賜婚,已經是天高地厚之恩。沈越還得寸進尺,以微末小事叨擾聖人,實在該罰。請聖人不要允他所請,臣的女兒還未及笈,就算及笈之後也要準備嫁妝,總要個二三年的時間才能準備妥當。”
沈越就不顧君臣之儀,滿眼哀求地盯著聖人的嘴,生怕他說出一個不字。就連沈學士自己也說:“臣家要到正月才能出孝,這些年房舍著實該翻新一下,才是做新房的樣子。所以臣也請聖人三思。”就是不給你小子準備成親的地方。
兩位重臣的言行,讓當今確信這東西還真是沈越自己鼓搗出來,一點兒也沒向家中和先生通氣,要不沈學士與林如海不會雙雙在成親一事之上給沈越下這麼大的絆子。
說不定沈越是早知道這兩家長輩的態度,才不得不借著進獻求於自己?當今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沈越,發現人家正可憐巴巴的緊盯著自己,眼珠都不敢錯一下。
罷了,不過是想成個親,還是早就定下的親事。當今開口向兩位老臣道:“沈越年歲也不小了,過了年已經十九歲了吧?正是該成親的時候。就是如海家的女兒,過了年不也該及笈了?朕自己也有女兒,習俗還知道一些,誰家不是早早備了嫁妝?”
林如海被駁的無話可說,隻好以目示意沈學士頂住。當今則笑嘻嘻向沈學士道:“沈學士守孝三年,也該回朝效力了。這內閣隻有沈學士在,才能讓各位大學士賓服。”
這就是將沈學士在內閣的排名升到了第一位首輔之職,沈學士也隻好沉默下來——本朝內閣共設大學士五人,皆按進內閣的時間為序。如沈學士這樣在大學士位上丁憂的也不是沒有先例,起複後或是直接失了大學士之位,或是隻能從頭排起,一輩子也難登首輔。
現在沈學士還不到起複的時候,當今已經以首輔之位延請,不得不說是對沈越進獻之舉的褒獎。似乎是怕林如海再阻攔,當今又笑向林如海道:“早聽皇後說你那女兒靈慧動人,與沈越恰是天生的一對。正好皇後一直覺得沒有女兒心中有憾,便將你那女兒認做義女,你看如何?”
不如何!自己養的好好的閨女,就這麼歸了別人,哪怕那人是當今天子,林如海的臉也不好看:“臣之女螢豆之光,不堪宮殿之重。”
沈越再不敢看林如海的熱鬧,跟著向當今叩首:“聖人明鑒,玉兒一向散漫慣了,對宮中之禮並不明了,怕是會失了皇後娘娘顏麵。且臣一向尊先生教導,不敢與先生斷了……”
他不開口還好,一開口林如海的眼刀子都飛過來了,女孩的閨名豈是可以隨便出口的?
當今不等沈越說完,已經笑著打斷了他的話:“你的意思朕知道了。朕不過是替皇後認個義女,圖的是有人能與皇後說說體己話。你那未婚妻並不入宗室族譜,也不養於深宮。甚至也可不封公主,免得建公主府還耽誤了你娶親的日子,到底要讓皇後備嫁妝名正言順不是。”
話都說到了這個地步,當今借著嫁妝獎勵沈越的意思不要太明顯,林如海與沈越哪兒還敢推辭?就連沈學士也跟著一起謝恩後出宮。
當今也破例在白日便興衝衝到了坤寧宮,倒把皇後嚇了一跳,一問才知自己竟多了一個女兒:“即是臣妾的義女,不封公主於禮不合吧?”
見皇後並無半點留難之意,當今的心中也十分滿意:“倒要讓你破費,即認了義女自要準備一份嫁妝。可是與沈越所獻之物相比,這份嫁妝出得值。若不是沈越與林家的女兒早已經定親,該看哪個公主合適嫁他才好。”
皇後知道,能讓當今說出這樣的話來,已經算是夫妻之間難得的體己話,笑著湊趣道:“這算什麼破費,臣妾一直遺憾自己沒個女兒,如今即得了,便是把臣妾自己的嫁妝分一半給她也是該的。聖人知道,雖說公主們都算是臣妾的女兒,都有各自的母妃,不好與她們太過親熱。”說完想起前事,饒是在深宮之中練的心堅,還是有些淒然之色。
當今知她是想到了那個沒保住的女胎,輕撫皇後秀發:“不必傷懷。那毒婦早已經讓野狗分食幹淨,就死也下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了。那林家的女兒若是聰明的,自會事你如親母,便如咱們的女兒還在你身邊一樣。”
皇後感動的望向當今:“多謝聖人。”那目光殷殷,真個將當今視做了自己全部的依靠。當今自是感覺到了皇後毫不保留的慕戀之意,這是自成親之後都少見的情態,心下對自己的決定越發得意。
又因這向年欠銀已經收繳得差不多,不用再拿私庫貼補國庫,手中有錢的當今大方向皇後道:“是梓童的女兒,自然也是朕的女兒,哪兒有隻讓梓童自己一人出嫁妝之理?若是怕麵上不好看,梓童隻管用自己的嫁妝,到時朕再補給梓童便是。”
皇後不依道:“聖人哪兒差這一個女兒?臣妾這裏卻真的隻她一個,聖人還是別與臣妾搶人了。”說的當今龍心大悅,直留著用了午膳才回養心殿歇息。
待聖駕不見蹤跡,皇後才慢慢斂了臉上的笑容,向著心腹之人吩咐:“請大皇子妃進宮說話。”這個女兒即是聖人替自己認下的,大皇子妃做為親嫂子,怎麼也得好好與小姑相處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