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超倒讓房氏誇的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扶了沈越起來,笑話他道:“二嬸不知道,從他回京之後處處把我比下去了。正好二嬸回來給我主持公道。”
此言一出,把房氏一下子帶回了離京前的歲月,心中那一點不安一掃而空,淚水也終於止住了,向著沈越笑道:“先帶你弟弟們下船等我吧。”自己哭了一場,總要收拾妥當了再去見太婆婆與婆婆。
沈越卻不肯離開:“兒子服侍母親吧。”說著就要接丫頭高捧的水盆,嘴裏向房氏道:“剛才見錦兒已經做婦人打扮了,母親這裏使的人都眼生起來。”
房氏將嘴抿了抿,顧自洗手似沒聽到沈越的話,就讓沈越心裏打了個突。沈超不過是口快,並不真的心無城府,拉了詢哥兒就往艙外走:“咱們去看看轎子可抬來了沒有。”
諳哥兒自是跟著詢哥兒,屋子裏一下子隻剩下了母子兩個。沈越臉色已經不大好看,不過聲音還算平靜:“二爺是知府做的順利,竟然連祖訓都不顧的想快活了?”
房氏一個沒忍住,舉手就拍到他的肩膀上,卻忘了自己手還在水盆子裏,這下直接讓沈越的衣裳濕了一塊:“呀,這可怎麼好。”沈越哪兒還顧得上衣裳,還是不依不饒地看著房氏:“我在京裏日日能見到老爺與太爺,母親怎麼沒在信裏提起?”
房氏知道自己這個長子,對內宅之事不是一般的上心,就是平日送信回揚州,也往往會單獨給自己一封信,說是怕自己遠離京中,有了委屈無人可訴。現在這樣七情上麵,也是怕自己有話憋在心中不得發散。
於是顧自邊梳洗邊道:“二爺的品性你還不知道,自是不會讓人隨便引得迷了眼。不過有人卻當自己出類拔萃,非得試試自己幾斤幾兩。二爺自己就將人開發了,並沒用我操心。”隻是自己還是生了幾日的氣。
她說話的時候並沒避著丫頭們,沈越知道這也有敲打的意思地裏頭,臉上也有些陰狠之態:“二爺是軟性子,等我知道那背主的奴才是哪個,將與她家有關的人都送到西北開荒去。”
丫頭們一個個低了頭,二爺將那個羅兒直接讓人在院子裏生生打殺不說,一家子人發賣的天南海北,一輩子別想見麵,在公子眼裏竟然隻是軟性子。
房氏將丫頭們的神情看到眼裏,心中對長子的依重又增了一分,手下描畫的也加緊了。不一時已經戴上了幃帽,由沈越扶著出來坐上轎子,再聽沈越與沈超一人負責一個地把詢哥兒、諳哥兒帶下了船。
即知房氏要在京中長住,來接的除了沈越兄弟自也有管事的。沈越兄弟護著房氏回府,自有管事的上前與房氏從揚州帶回的人一起,清點行李,裝車送回府中。
先期回府的房氏母子,受到了家中所有體麵管事的跪拜迎接,又在二門處見到了早早等候在那裏的劉氏與諺哥兒、訥哥兒。房氏早早行下禮去:“嫂子這些年在老太太太太跟前盡孝,著實辛苦了,請受我一拜。”
劉氏早上前扶她:“出門幾年,這嘴也巧上來了。正與玉兒是對婆媳。”
房氏要不是剛在船上見到長子太過激動,早就問出聲了,現在聽劉氏說起,臉上的笑又深了幾分:“聽說嫂子也要做婆婆的人了,哪日讓我也見見。玉兒老早就說李姑娘樣樣出挑。”
“玉兒也是好的。”劉氏與房氏攜手而入,留下四個沒見過麵的孩子大眼瞪小眼。沈超拍拍自己兄弟的頭:“這個是詢哥兒,你不是總念叨他來著?小的是諳哥兒。”
兩個小孩子對視一眼,同時行下禮去。諺哥兒叫了一聲“三哥。”又把眼去看諳哥兒。諳哥兒也已經五歲,又見過沈越送回揚州的畫像,向著諺哥兒行了個禮:“四哥。”訥哥兒發現隻有自己最小,卻還是懂事兒的給所有哥哥們見禮,再一一稱呼過。
等六兄弟進了晚暉院正房,一下子將屋地塞了滿滿當當,更將屋裏那點久別重逢的感歎給衝沒了。老太太也不等孩子們見禮完,早叫詢哥兒與諳哥兒到自己跟前兒來:“快讓老太太看看,沒想到還有見到你們的時候。”摸摸這個,摟摟那個,一個也想落下。
訥哥兒趁著老太太換手的空兒,自己擠進老人家懷裏:“還有我,老太太還有我。”
被曾孫們圍繞著,老太太隻有更高興的:“是,還有你,如今你也不孤單了,有人陪你玩兒了。”
諳哥兒一本正經地糾正老太太:“二爺說了,回了京中也不能落下功課,我要每日上學後才能陪六弟。”
沈太太早眼饞了半天,借機將孫子拉到自己跟前,問他誰給他開的蒙,先生可進京了沒有等語。詢哥兒也早跑到沈越麵前,向著他表功:“來的路上我也給諳哥兒看哥哥的像了,他是不是一下子就認出了哥哥?”
這個兄弟雖然不時地坑自己一下,也不過是求關注的小把戲,沈越看他的心態與房氏看沈越差不多,也摸著他的頭道:“你做的好。”
就這已經足夠讓詢哥兒滿意,毫不羞愧地向著沈越伸出了手。沈越帶笑從荷包裏掏出一塊糖來放到他手裏:“這是西洋進貢來的,說是叫什麼奶糖。我得了就給你留著呢。”
諺哥兒早跟著詢哥兒過來了,聽沈越這麼一說,有點控訴地看著沈越不說話,把個沈越看的有些訕訕,又掏出一塊遞到他手裏:“這是前兩天進宮新得的,我出門拜客忘了給你。”
那邊兩個小的也坐不住了,紛紛蹭下地圍了上來,沈越隻好把自己的荷包從腰上扯下來,倒提了將糖都倒在身邊的小幾上:“隻有這麼多,你們自己分去。”看的一屋子人都笑得不行。
老太太向著沈太太道:“放七八年前,咱們哪兒敢想去?咱們家的孩子哪兒就差這一口吃的,不過是要看看他哥哥可公平,心裏可想著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