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也好。賈敏咬了咬牙,臉上笑意更增三分:“這個鳴翠是我娘家帶來的,凡事我想不到的她替我想著,最是貼心不過。”
房氏隻能跟著笑:“如此林太太倒省心。”
這是在人家做客,房氏早早地拉了兒子的衣角,不許他翻白眼。藹哥兒自己在心裏翻了一下,小聲向著房氏道:“還以為嬤嬤是妹妹的奶嬤嬤。”
房氏要尷尬死了,向著賈敏解釋:“我們家裏爺們身邊,並沒有……這孩子就以為在房裏服侍的婦人都是嬤嬤。”
現在尷尬的不止是賈敏,還有另一個被認為是嬤嬤的姨娘拂柳。賈敏向她擺手:“回你房裏去,一會兒讓鳴翠也不必進來服侍。”
拂柳剛出,王嬤嬤便抱了個大紅的繈褓進來,向著上頭的主子請過安,才小心地打開繈褓,露出一張小小的麵孔。藹哥兒終於見到了正主,眼睛都直了。
就見大紅綾襖裹著瘦小的人兒正醒著,看著便讓人心生憐惜:孩子的頭發並不茂密,眼睛倒也汪得水杏一樣,眉毛卻似見未見,小巧的鼻子略皺著,想來還為剛才被裹在繈褓裏不順意。小嘴薄唇,上頭卻沒有什麼血色。就是臉上也沒有一般嬰兒的肉肉,沒滿周歲的孩子倒已經是精巧的瓜子臉。
裝成好奇的樣子,藹哥兒靠近一些,這就是自己的女神呀,可惜現在看不出女神範兒,隻覺得是個受了苛待的孩子。
“妹妹吃不飽嗎?”藹哥兒問賈敏。吃飽的話怎麼會這樣?
賈敏苦笑一下:“妹妹正吃藥呢,飲食就進得少。”
藹哥兒不讚成地搖頭:“藥那麼苦,妹妹這麼小怎麼吃得下去?藥補不如食補。”
再擔心女兒,一個不到五歲的小人說出這樣老成的話,也足以讓賈敏噴飯:“妹妹還小,自己吃不了東西。”不好意思說女兒還在吃奶。
藹哥兒自然知道,卻覺得王嬤嬤並不是會帶孩子的人,那奶水怕質量也一般:“不給妹妹吃藥。我吃了藥也吃不下飯。”
房氏拉過自己的兒子,就算知道他每有驚人之語,也不該管到人家奶娃娃吃不吃奶上頭:“妹妹牙還沒長齊呢,自己吃不下東西。”
藹哥兒再打量女神,心裏勸自己女神成長空間還很大:“把東西煮成糊糊,還吃不下?是藥三分毒。”
最後幾個字讓賈敏心下一動,笑向房氏道:“藹哥兒這麼大的時候,也開始吃糊糊不成?”
房氏看著已經握住黛玉小手的藹哥兒:“哪裏是這樣大的時候?看著您家的姑娘,也有七八個月大了吧?他自六個月大的時候,便再不肯吃奶娘的奶,寧可餓得哭,也一口不進。”
時人皆覺得人奶最為滋補,不說小兒,便是家中孕婦或老者,也有以人奶補身子的。六個月大的嬰兒便不肯吃奶,賈敏還真是第一次聽說。
王嬤嬤聽了更是心驚膽顫:“按著咱們家的規矩,哥兒、姐兒必是要吃到三歲才戒的。”
藹哥兒搖著黛玉的小手,見人家不住地打量自己,不哭也不鬧,深覺所謂女神尖刻小心眼,都是在榮國府受了苛待生成的,沒見現在由著自己這樣握手做鬼臉,還微微露出了些笑意?
聽到王嬤嬤這話,藹哥兒頭也不回地來了一句:“食穀者生,就是妹妹還吃奶,也該再給些別的試試。”
房氏頭大:“你自己好吃,就覺得人人與你一樣不成?”
藹哥兒放下黛玉的手,回頭要與房氏分辨,不想黛玉卻不幹了,咿咿呀呀地伸出手來夠他,喜得藹哥兒先說:“奶奶,咱們把妹妹抱回家去養吧,反正古嬤嬤會調理人身子。”顧不得說自己不是好吃,堅決認為隻是古今食材不同,自己是想區分個中不同在哪裏。
賈敏聽了好笑:“妹妹還小,不能離了家。”心下到底活動:“敢問沈太太,那位古嬤嬤?”
房氏剛才也把黛玉仔細看過,她是做人母親的,對小孩子都有些憐愛之心。見黛玉如此瘦弱,想起藹哥兒這麼大時早就圓滾滾,更覺得黛玉沒被照顧好。聽到賈敏問話,趁機含笑道:“古嬤嬤是我們老太太身邊的人,從我們大伯到二爺,再到藹哥兒他們兄弟,小時都經過她手調理,人人身子康健。就是對咱們的身子,調理起來也有得是法子。”
此話說得賈敏心更動起來:“這也是老太太疼藹哥兒,怕他路上有什麼。”
房氏點頭:“正是,這一路虧得古嬤嬤安排飲食,一船的人沒有頭疼腦熱的。即是姑娘身子弱,明日我讓古嬤嬤過來看看,可有什麼法子想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