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1 / 3)

黃鸝睜開眼,見錢氏的臉正湊在她的跟前,錢氏的眼睛幾乎要從眼眶裏出來,嘴巴一張一合,一連串的詞兒從她嘴裏吐出來,黃鸝本就病著,才醒過來的時候腦袋越發地昏沉,聽錢氏喊叫,隻覺得明明每一個字都能聽明白,可湊在一起就是竟有些搞不懂錢氏在說什麼,隻能傻愣愣地看著錢氏。

錢氏嘰見黃鸝隻是看著她,卻並不搭腔,越發生氣,她猛地拽了黃鸝的手腕,尖聲叫道:“你做下這等事,竟還有理了不成?這麼好的親事你都不應下,你還想要什麼樣的?”

黃鸝也隻是才醒來,一時頭暈,片刻間便反應過來,聽錢氏發火,頓時也火了:“什麼好親事?你連見都沒見過人家,便說是好親事,這是什麼道理?”

錢氏先是一愣,接著火冒三丈地蹦了起來:“這事兒是真的了?你真的把知縣老爺給外甥提的婚事給拒了?”

黃鸝見事情已經被錢氏知道了,也懶得遮遮掩掩了:“是啊,我給拒了,怎麼了?不行麼?”

錢氏簡直給氣死了:“什麼行不行!這種事你也敢自己拿主意直接給拒了?那是知縣的外甥啊!這都不是好親事,什麼算好親事?”

黃鸝這會兒腦子已經基本清醒過來了,看錢氏又氣又急的樣子,雖十分煩躁,但還是勉強壓了火氣努力跟母親講道理:“且不說對我而言是不是好親事,魏彥是正經的官宦子弟,您當這門婚事對他來說是好親事麼?他不過是為了……”

黃鸝正要說他不過是因為自己的頭破了過意不去才來求親,可是錢氏已經打斷了黃鸝的話,她聲音顫抖地問黃鸝:“你說他是正經的官宦子弟……我問你,他爹是不是也是做官的?”

黃鸝見錢氏的神色,哪裏不知道她隻要說個:“是!”錢氏準要發狂,可事情已經到了這般地步,還有什麼好瞞的?黃鸝也知道母親不是個明白人,這時候應該緩緩把事情分析清楚,可這會兒她的頭又開始疼了,一種說不出的煩躁感襲上心頭,於是她很幹脆地點點頭:“對,他父親是做官的,在開封做官,而且是很大的官。”

開封的官,那就是京官了,這對與錢氏這樣的鄉下婦女來說實在是又尊貴又遙遠,而且是很大的京官,她聽到這裏,眼睛便有些發直,磕磕巴巴地問:“很大,很大的官?該不會比知縣老爺官還大吧?”

黃鸝這會兒頗有些破罐子破摔的痛快勁兒,立刻點頭說:“大很多,四品的高官!”

“四品”這兩個字殺傷力太強,比前頭的開封兒子更讓能震動錢氏,她先是愣住,接著伸了手出來,念叨道:“七品,六品,五品……四品……四品,四品……”她一遍一遍地說著“四品”兩個字,連說了七八遍,聲音越來越高,語速越來越快,然後那聲音變成了尖聲嚎叫,然後她像被人燒了房子一般痛苦地哭號了起來:“我的天老爺啊,我不活了,四品官啊,四品官的兒子你都不要啊,你個小沒良心的,我養你這麼大,你就這麼對我!”

錢氏一邊呼號著,一邊伸手去拍黃鸝的胳膊,黃鸝心中憤懣,咬著嘴唇看著錢氏,錢氏拍了黃鸝幾下,見黃鸝沒反應,抬頭看她,見她隻是一臉倔強地看著自己,越發惱火,氣倒:“你怎麼啞巴了,不說話了?你個死丫頭,你是要氣死我麼?”

黃鸝看著錢氏鬧騰,她以為自己會跟前幾次與母親爭吵的時候一樣委屈難過,可不知道為什麼,她卻並沒有多少委屈的感覺,她對錢氏的反應並不吃驚,甚至可以說在意料之中,她畢竟是她的母親,過去黃鸝搞不懂錢氏在想什麼,可如今,她卻是依稀能理得清楚的,她歎了口氣,對錢氏說:“我並沒有惹娘您生氣的意思,可是娘您總要自己給自己找氣生,我可真沒什麼法子。”

錢氏氣的渾身顫抖:“你說什麼?你做出這樣的事兒。現在竟說是我給自己找氣受?”

黃鸝直直地看向錢氏:“難道不是麼?難道您真的以為,我在這種情況下嫁給魏彥是件很好的事兒?他出身高門,若在平常,他家裏要給他定親的時候可會看咱們家一眼?如今不過是因為我的頭破了,心裏過不去,這才想要跟我提親,這樣子親事,我應下了實在無趣。”

錢氏尖聲叫道:“什麼有趣無趣,你成親難道是為了有趣麼?”

黃鸝大聲說:“成親自然不隻是為了有趣,可若明知道無趣還要答應這個親事,這樣的親事又圖什麼?”

錢氏氣的要死:“怎麼就無趣了?怎麼就無趣了?那是知縣的外甥啊,他爹,他爹還在開封做官!你進門便是官宦人家的媳婦,你還嫌無趣?你瘋了不成!”

黃鸝見自己把話說到這份上,母親還是不懂,隻覺得累的要死,她深深呼吸了兩次,勉強耐下心來解釋道:“高門大戶規矩多,我又是高攀,嫁過去也沒法過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