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澄澈如洗,微風徐來,伴隨著婉轉嘀鳴的鳥叫聲,使人的心情分外放鬆,這是個適合戶外運動的好天氣。
趙明月雙腳蹬在岩壁上,雙手攀住了一塊岩石,身體曲起,停下來喘息,汗水早已汗濕了她額前的頭發。她深吸了一口氣,回頭看身後的風景,臉上露出輕鬆的笑容。眼底如饅頭一般的小山頭連綿起伏,觸目皆是清涼的綠,五月的山林是異常美麗的,令人心曠神怡。每當她感覺到壓力不堪重負的時候,便來戶外攀岩,就可以得到徹底的放鬆。
突然,她腳底蹬著的那塊岩石突然鬆動,趙明月直覺不妙,她來不及收回雙腳,便聽見嘩啦一聲響,那塊岩石便鬆動掉落了,她踩了空,身體猛地下墜,攀住岩石的雙手也一下子失手,整個身體都懸掛在一根登山繩上。岩石還在不斷掉落,其中有一塊砸中了她的右腿膝蓋,趙明月一聲痛呼,潛意識地伸出雙手抓緊繩子,努力往上爬,想要使自己的雙腳盡快找到新的落足點。
自從學會攀岩以來,危險情況她也不是沒有遇到過,但是像今天這樣岩石直接坍塌的情況還是第一次遇到。她已經攀爬了一個多小時了,體力耗損嚴重,此刻隻覺得異常吃力,再也無法上升半點。趙明月隻好朝已經快攀爬到頂端的丈夫成永剛呼叫求助:“永剛,我這裏出現了點意外,沒地方落腳了,拉我一把。”她選擇的雖然是自然攀岩場地,但是卻有極好的防護措施,正常情況下都不會有生命危險,就像是現在這樣,雖然看起來很危險,她也並不十分擔心,牢固的登山繩足夠支撐到救援的到來。
她聽見成永剛在對講機那頭說:“好,你等等。”
趙明月鬆了口氣,看來今天和成永剛一起過來是正確的。她鬆開手,任由登山繩掛著自己,以便節約體力,膝蓋處傳來的疼痛一陣陣衝擊著她的感官,實在是難受,看樣子要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了。然而,等待她的不是上升,而是繩子斷裂後的自由落體,趙明月猛地抬頭,看見了成永剛手裏的刀子在陽光下反射出一道刺目的光芒,她甚至還看見了他臉上陰冷的笑容。
趙明月在墜地的那一刻,短暫而劇烈的疼痛使她一下子失去了知覺。再有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漂浮在半空中,身體呈半透明狀,幾個人將一個血肉模糊的女人抬上直升機,氧氣罩還蓋在她的臉上,醫生不斷地按壓著她已經變形的胸口,她驚恐地看著那個女人扭曲的臉,那是她自己。
準確來說是她的肉身,穿著登山服,身上還係著安全帶,但是那個安全帶並沒有起到任何保護作用,任誰的登山繩被割斷後,也沒法從幾十米高的懸崖上安全著陸,除非他有翅膀,趙明月沒有翅膀,所以她直接摔死了。
趙明月試圖進入自己的身體,但是進不去,那具身體身體嚴重變形,瞳孔擴散,已經失去了生命體征。她在自己身體周圍急得團團轉,該怎麼辦?然後她聽見了成永剛假惺惺的哭聲,還一邊焦急地叫著自己的名字。趙明月隻覺得惡心想吐,她衝著成永剛怒吼道:“成永剛,你這個殺人凶手!”但是她的聲音沒人聽得見,所有人都在低著頭搶救那具屍體。
趙明月看著自己的身體,萬念俱灰,她知道明天,不,應該說今天晚上,電視和網絡新聞上就會出現“本市女企業家攀岩意外墜亡”的報道,明天,她家裏大概會擠滿了前來瓜分遺產的親戚。她甚至還猜得到,成永剛會拿出一紙假遺囑,將自己的親戚全都掃地出門,然後關上門肆意狂笑。
成永剛會這麼幹的,因為自己沒有子女,父母雙亡,隻有他這個法律上的丈夫是第一順位繼承人。趙明月特別後悔,她把人性想得太美好了,以至於她從來沒想過成永剛會置自己於死地,虧得她這麼多年因為無法生育而對他心存愧疚,以至於他做任何事情她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明明朋友已經跟她說了,最近成永剛在拉斯維加斯豪賭,她沒當回事,總覺得他一個從部隊裏出來的人,自製力應該會非常強,不至於昏了頭腦。他絕對是欠下了巨額債務,才用這種方法來算計自己,難怪他會主動提議陪自己來攀岩。
趙明月覺得自己這一輩子特別失敗,縱使在事業上取得再大的成功那又怎麼樣,最後就這麼結束了,不會有任何人記得自己,不會有任何人會為她掉一滴眼淚。沒有誰會為她去討一個公道,她的哥哥嫂子侄兒們會嗎?他們可能隻會埋怨自己的遺囑裏沒有他們的名字。她公司裏的那些下屬會懷疑她的死因嗎?他們肯定隻會遺憾地聳聳肩,把這個當成茶餘飯後的話題。因為她自己也常說,自己選擇的這種極限運動,危險是隨時隨地的,所以要盡情享受當下。孰料會一語成讖呢,但卻不是意外,而是被人謀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