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窗簾大開的時候,午後燦爛的陽光便迫不及待地闖進了室內,灑了一地的金子。
穿著素白色睡裙的素葉,像是一抹影子似的挨個房間遊走。似乎都能聽見陽光灑地的聲音,還有偶爾的鳥叫,愈發感覺整個四合院的寧靜。
她想著,與這座四合院遙遙相望的紫禁城,在古代的時候是不是也這般幽靜?那些妃嬪們在遊走各個宮房,也會覺得寂寞?
素葉後悔了,她覺得應該繼續住在三裏屯才對,最起碼不用一睜眼就挨個房間去找年柏彥,三裏屯就樓上樓下的,找個人很容易。
他不會是去公司了吧?
來了中庭院,這個念頭倒也打消了。
中庭不是花園,卻更勝花園,以丁香和海棠為主,還有各色水養和盆栽,金桂、銀桂自然不在話下,階前還有成片茉莉正鬱鬱蔥蔥。
素葉曾在四合院住過一陣子,但對於四合院裏的花花草草一直心存敬畏,就拿眼前這株兩人合抱都抱不過來的海棠樹來說,一看就是年頭很長的古樹,又或者是年柏彥命人從哪兒運過來的昂貴品種,總之是她叫不上來名字的卻又深知比自己身價還貴的植物。
就別說這裏其他的一草一木了。
而年柏彥就坐在比她身價還貴的古樹下納涼。
說是納涼有點誇張。
他坐於海棠樹下寬大的搖椅之中,慵懶地靠在那兒,正在打電話。說的少,大多數在聽,偶爾給出一兩句話的叮囑。
今年溫度不正常,弄得海棠花的花期也延後了。
正值花期,他的頭頂上大片的海棠花,紅得令人驚豔。她聽說這海棠花最後開著開著會變成雪白,猶若皚皚暮雪紛落地麵,然後就是成片的海棠果,九月成熟。
她想起宋慶齡曾經居住在恭王府中時有在書中寫到,到了九月海棠成熟時,她有做海棠醬的習慣。
素葉想著,自己是不是也要爬到樹上多摘些海棠來做醬汁?
年柏彥看見了她,手機那端還在說公事,卻衝著她伸了手。
他的手,手掌寬大有力。
智慧線和事業線深刻的掌心之上,有淡淡的暈紅光影,是陽光落在海棠樹上斜落的影子,那午後炙熱的光線被海棠茂密的枝葉遮擋,落下的就隻有清涼。
素葉不敢擾他,乖乖交上自己的手。
今天的年柏彥穿得十分休閑,是難得一見的輕鬆。
隨意的半袖衫和一條春夏季節剛好的亞麻長褲,淡色係,不同於以往的西裝革履,這樣的他看上去平易近人了很多。
他牽過素葉的手,於股掌間悠閑把玩著,這邊還在叮囑著設計部有關新品的事。
站在海棠樹下,有清風徐徐,吹來拂麵時甚好。
素葉突然覺得,這種悠緩的生活真正是她想要的。
便想起陶淵明的那句“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詩詞來,倒是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了。
經過了昨天,她和年柏彥便真正是夫妻了,直到現在,素葉還覺得有點恍惚,好像她和年柏彥昨天才認識的一樣,然後她圍著他,姐夫姐夫地叫。
是啊,人和人之間的緣分真是妙不可言,就這麼的,她成了年柏彥的妻子,而他,真正地成為了她的丈夫。
結束了通話,年柏彥依舊像個皇城根的老爺似的靠在搖椅上,看著素葉,唇角勾笑,“你還夠能睡的了。”
素葉臉一紅,剛要問他昨天的事,他的手機又響了。
她一皺眉,嘟囔了句,“我回屋了。”
年柏彥卻緊拉她的手,笑道,“不準。”
便接了電話。
“哦,許行長,你好。”他絲毫不避著她。
素葉落得五脊六獸,心想著真應該把他的手機直接奪過來扔進魚池裏,但這個膽量她還是沒有的,人家談的是正事兒。又想起舅媽在她耳畔叨叨的那句:女人結了婚就要持家有道,相夫教子。
持家有道?她不知道自己行不行。
相夫教子?怎麼個相法兒?她想教子,又似乎太難。
斂下眸,她鬆了年柏彥的手,徑直到了魚池旁,閑來給裏麵悠緩遊走的錦鯉喂食。
頭頂上有淡淡的光線,不熱,魚池之上是沙沙搖晃的樹影,很美。
如果這種日子可以長遠,那麼生活便是美好的了。
回頭,不經意對上年柏彥投過來的目光,心髒輕輕掀起。他似乎一直在看著她,聽著手機,目光對上了她的臉頰,輕輕笑著,眼角眉梢盡是顯而易見的溫柔。
素葉突然想到了一句話:素年錦時,歲月靜好。
真好。
她自私地不希望有任何事情任何人來打擾此時的靜謐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