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東岩起身,“說實話,我沒興趣聽你和年柏彥的感情史,至於你想用什麼方式回到年柏彥身邊那是你的事,隻是好心提醒你一句,你掩藏的小心思,連我都看得一清二楚,你覺得年柏彥會看不懂嗎?他對你,貌似一直是局外人的身份。”
“我在年柏彥身邊待了三年,也愛了他這麼多年,你要清楚,一個女人一旦愛上了一個男人,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來。”白冰對他說道。
紀東岩聽得不耐煩了,幹脆將杯子放到了一邊,“看在你今天為我捧場的份兒上,我再好心提醒你一句,想要順風順水最好先幫著你的姐妹脫困,否則也不過就是五十步笑百步,辦法很簡單,你讓安靜去找素葉,她能明著對付你們,就有辦法讓這件事平息,但依我對她的了解,她的脾氣很怪,很難被說服。”
見他要走,白冰冷笑,“你在擔心什麼?怕我來探你的底?”
“你有這個本事嗎?”紀東岩停住腳步,反問。
白冰走到他麵前,低笑,“三年的時間,我陪了他三年,就算不是朝夕相處,對於他的一些習慣我多少還是了解的,紀公子,你說我有沒有這個本事?”
紀東岩微微愣住。
白冰卻輕輕點了下他的胸膛,笑了笑轉身離開了。
丁司承端著酒杯走過來,看著走到男人群的白冰背影,抿了一口酒,問,“她要轉戰紀氏?”
“被精石拒簽的確很掃麵子。”紀東岩說了句。
丁司承笑了笑,沒說什麼,拿過一杯酒遞給了紀東岩。紀東岩接過,若有所思,良久道,“精石雖說沒有對外宣傳,但葉淵的確是將大權徹底放手給了年柏彥,加上年柏彥吸納精石的2股權,現在的他能與葉家人平起平坐了。”
“葉淵跑了,但他葉家長子的身份、精石董事長的身份是跑不了的。”丁司承不急不躁。
紀東岩看著他,“這件事,你沒辦法越過年柏彥來達到目的,有年柏彥擋著,你動不了葉淵。”
丁司承冷哼,“那就先除掉年柏彥。”
“這是個大工程。”紀東岩沒意外,也沒驚奇,語氣很淡,“你想除掉年柏彥,首先就要拆分掉他身邊的人。”
丁司承沉默了會兒,再抬眼,有明暗不定的光閃過,“你是指,素葉?”
紀東岩輕輕一笑,與他碰杯,“想動葉淵,就要踢走年柏彥,想要讓年柏彥孤立無援,素葉,是關鍵。”
丁司承若有所思,仰頭,飲盡杯中酒。
雨,下得愈發地大,在灰瓦上濺起萬串水珠,然後沿著瓦棱成流地往下淌。
素葉像抹遊魂似的在青石長巷上走,陰沉的天吞噬了她的影子。長長的巷子,隻有她一人在遊蕩,手中的傘在風雨中搖搖晃晃,她踩過小小的水窪,水珠飛濺時浸濕了她的鞋子。
已是無暇顧及了。
她的腳跟磨紅了,打濕的褲腿緊貼著小腿,涼得直入骨髓。
終於,素葉再也走不動了,在一家緊閉大門的店鋪前停住了腳步,收了傘,蜷縮在能夠遮雨的屋簷下。手指已經凍得不會打彎,沒了知覺,於是,一直緊攥著的地址忽地被風吹走了。
素葉眼睜睜地看著那張寫滿繡坊地址的紙張飄搖在風雨中,然後被豆大的雨點砸在了不遠處的青石板上,像是再也飛不動的鳥兒,終於淹沒在洪流之中。
兩個多小時,她都在按照地址一家繡坊一家繡坊地問,有的繡坊壓根就沒見過年柏彥,隻有一家說他們曾經來過,但已經走了。
她似乎總是晚了一步,總是追不上年柏彥的步伐。
後來,素葉開始沿著古鎮,恨不得挨家挨戶去敲門了,隻要是開著的店鋪她都上前去問,問他們有沒有看見年柏彥。
他們怎麼可能看見他呢?
所有人都用莫名其妙的眼光打量著她。
小小的屋簷,遮住了一方有雨的天空,濕冷的風黏糊著她的臉頰、她的衣裳、她的發絲。素葉經曆了從焦急到瘋狂再到絕望的過程,最後,隻剩下看著地上雨水亂濺的力氣。
哆嗦著手指,掏出手機。
信號弱得令人發瘋。
隻剩下5的電量。
她不敢輕易使用網絡,因為隻要她隨便點開哪個網頁,手機馬上就會無聲無息了,她現在唯獨希望的就是,定位還能起到一些作用。
舅媽的哭聲一直在她腦子裏撞擊,撞得她心口痛得要死。長這麼大,她隻見過舅媽這麼痛哭過一次,那就是她母親離世的時候,當時舅媽的哭聲讓人聽了揪心揪肺的疼。
素葉的眼淚就這麼砸下來了,無法控製地直流。
年柏彥,你到底在哪兒?
深深的絕望將她一層又一層地籠罩,像是密不透風的塑膠袋子,纏住了她,吸走了空氣,她的呼吸變得愈發艱難。
找到一個人很難嗎?
不難。
隻要你有他的地址,或知道他的電話,或清楚他的家人或朋友的情況,哪怕是任何一種方式都可以找到你想找的人。
但是,如果這些都行不通呢?
他的電話你無法打通,他的家人或身邊的人都不知道他的去向,你永遠不知道他下一秒會出現在哪裏,去了什麼地方時,你還能找得到他嗎?
素葉終於明白,在這個世界上,其實你想要找到一個人,也並非是件容易事。
當手機成為擺設,當網絡不再,當這個人不留絲毫信息,那麼,他就可以在偌大的世界裏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要找到年柏彥,這個念頭由最開始的強烈堅定到最後的無助絕望,這個心路曆程很短,卻將素葉折磨得蒼白無力。
這個時候,長街之上空無一人時,她才真正意識到,她找不到年柏彥,她沒能力找的到他。
昨晚他的話回蕩在她的耳。
他痛苦地問,我們在一起就那麼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