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柏彥大踏步上前,雙手像是鉗子似的用力攥住了她的肩頭,焦急的氣息落在了她的頭頂,還有,令人深深忌憚的潛在的危險。
“我要你告訴我,你沒吃那個藥!”
素葉薄涼地看著他,肩頭的疼卻怎麼也不及心頭血淋漓傷口的疼痛,原來,她真的嚐到了什麼是痛。她任由他的大手用力地鉗著自己的肩頭,緊緊抿著唇,舌尖死死地頂著牙齒,頂得生疼。
待他的低吼聲落下後,她伸手,緩緩地在他眼前攤開緊攥著的拳頭。
掌心之中有枚玻璃器皿,裏麵是一團小小的殷紅的血肉。
年柏彥的胸膛開始上下起伏,鬆開了一隻手,然後,接過她遞上來的玻璃器皿。
她笑了,雲淡風輕,“年柏彥,這就是你的孩子。”
年柏彥的大手陡地一抖,玻璃器皿從他指縫間落下,滾到了白色的地攤上,那小小的一團血肉早就黏在了器皿上,無聲無息地跟著翻滾。
然後,他高大的身子踉蹌了一下,臉色倏地慘白,盯著地毯上的玻璃器皿,很快地,他的呼吸加促,肩頭明顯地顫抖著,寬大的手掌倏然攥緊。
她看到他額頭上的青筋凸出。
“不可能……”他艱難地擠出這三個字,從牙縫中,無力地擠出。
素葉神情木然地看著他,一字一句道,“我吃了藥,它就是你的孩子!”
年柏彥的臉色近乎鐵青,許是真的無力了,連連後退了幾步,直到,高大的身子抵在了玻璃窗上,他像是被人殘忍地抽去了脊梁骨似的,毫無預警地打擊徹底地將他的尊嚴擊得粉碎。他的牙齒都在打顫,目光始終沒離開過地毯上的器皿。
那抹紅撞進了他的大腦中,他的眼波也有了顫抖,緊跟著他歇斯底裏地大吼了一嗓子,如受傷的野獸,隻剩下血淋漓的最後的力氣發出的嘶吼。
下一秒,他的拳頭揮了出去,一拳打在了玻璃窗上。
玻璃應聲而碎,發出躁耳的稀碎聲。
然後,他的手關節流了血。
他無力地撐著窗台,整個人像是身受重傷而奄奄一息的動物,高大的背影被陽光拉得很長,近乎觸及了素葉。
那隻流血的手無力地垂落在身側,血,一滴一滴地砸在了地毯上。
素葉緊緊閉上了眼,強忍著一把刀子使勁攪合的剜心之痛,隻有她自己知道,這種痛,到底有多痛。她恨他,因為,如果沒有他,她就不會這麼痛了!
病房門被聽見動靜的護士推開了,房間裏的一幕令護士傻了眼,然後小心翼翼地問,“素小姐,你沒事吧?”
素葉已經沒了力氣回答。
卻聽年柏彥驀地回頭嘶吼了一聲,“滾出去!”
他轉過頭的瞬間,素葉才看到他的眼已經猩紅,如一頭野獸般駭人,而那張英俊的臉慘白得嚇人,整個人看上去殺氣騰騰,令人不寒而栗。
小護士被他的樣子嚇得魂飛魄散,抖抖索索地一溜煙跑了出去。
年柏彥絲毫沒理會指關節的傷口,也不在乎被血染紅的大手,修長的手指依舊在顫抖,他驀地攥緊了拳頭。
“為什麼?”他隔著空氣,咬牙切齒地盯著她,聲音卻像是被人咬斷了喉管似的無力。
從北京到杭州,短短的兩個小時,卻足以耗盡了他的全部心血。從他踏上商場的那天起,他就沒這麼迫切過、焦急過、心力憔悴過。
他撇下了工作撇下了還在一團糟的精石,絞盡腦汁搭盡人脈隻為了能找到她,天知道為了找她,他近乎快把北京城和杭州市翻了個遍!
來了杭州,他又馬不停蹄地趕去看監控,親自跟著那些工作人員一格一格地搜查,他的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生怕錯過她的的身影。
從葉鶴峰離世到現在他都沒怎麼合過眼,尤其是昨晚,當他看了三個多小時還沒見到她的身影時,他開始著急了,焦躁地踱著步,然後再次將她的照片給那些工作人員們看,反複地強調,她是長這個樣子的,你們一定要看仔細了。
他要求得很簡單,就是希望她平安無事。
直到他終於在監控上看到了素葉,那一刻他差點喜極而泣,這才知,他是有多麼恐慌會失去她。
一路追蹤她到了醫院,站在醫院門口的時候正是黎明前的黑夜,天際格外地幽深,映襯得星子愈發地明亮。
不知怎的,他的心就那麼哆嗦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