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讓我知道了(1 / 2)

沒人會相信他從一開始就放棄了仇恨,連他自己都不相信,這原本就是一筆真假難辨的糊塗賬,即使他算得再清楚,糊塗的還是旁人。

而床榻上的葉鶴峰在聞言了這句話後,突然使出了全力抓住了年柏彥的手,幹枯的手指如同鉗子似的有力,他發出了最後一道聲音,拚命地擠出了身體的最後一點力氣——

“柏彥,我對不起你,我——”他的力氣隨著最後一個“我”字終於消散,還沒說完的話,他還沒來得及將目光轉到觀察室的位置。

然後,緊抓著年柏彥的手終於失去了力量。

像是一陣風,吹熄了他生命僅存的一點光亮。

葉鶴峰的手滑落,整個人倒在了床上,雙眼瞪得大大的,卻再無了聲息。

年柏彥安靜地看著他,身邊的監控器中,那道代表著生命氣息的線終於拉直了,成了永恒……

他抬手,輕輕合上了葉鶴峰的雙眼,然後拉高了白色床單,遮住了他的臉。

做完這一切後,他推開了房門,走出了病房。

目光淡然地看著葉家人,說了句,“董事長走了。”

一時間,哭泣連天。

隻有站在落地窗前的素葉沒哭,她甚至都沒有回頭,與那些呼天搶地的聲音相隔甚遠。年柏彥看著那道嬌小的身影,不知怎的,心口就沒由來地抽痛。

他走上前,最後在她身後停住了腳步。

素葉凝著遠方的目光很空洞,如洪荒的宇宙,流轉著千年萬年的無聲無息,良久後,她開口,“他走得安詳嗎?”

身後的男人聲音沉穩,“很安詳。”

素葉笑了,玻璃上的那張蒼白的小臉有了楚痛含笑的輪廓。

“謝謝。”

林要要放下手機後一臉的震驚,呆坐在沙發了好久,一句話說不出來。

從臥室出來的方笑萍拎著一個禮盒來到客廳,還歡天喜地的神情,在林要要身邊坐下後迫不及待打開了禮盒,從裏麵拿出一件白裙子來回比量,“要兒啊,你看我買的這件羊絨大衣怎麼樣?小葉肯定能喜歡吧?這孩子打小就喜歡白色,這件白色羊絨大衣我可是看好了很長時間了,貴著呢,商場說是什麼什麼名牌的,反正我也不懂。但你別說,這一分錢就是一分貨,價錢好的東西手感就是好,瞧這質量,人家售貨員都說了,叫什麼一顆鑽級別的羊絨。”

麵對方笑萍的喋喋不休,林要要一點反應都沒有。

素冬舉個勺子從廚房裏探出頭,“這都幾點了,你趕緊打個電話催催那孩子,怎麼還不回來?還有那個年柏彥,他不是說今晚也過來嗎?看看他們兩個在沒在一起。”

“哎呀催什麼催,這倆人肯定在一起呢,想都不用想。”方笑萍嘟囔著把羊絨大衣放回禮盒裏,伸手拿起座機。

林要要這才有了反應,伸手拉住了方笑萍,“阿姨,別打了。”

方笑萍一愣,然後反應了過來,“哦,是不是剛剛小葉給你打電話了?”

林要要點頭。

“他們幾點回來?到哪兒了?”

林要要輕輕搖頭,“她說,今晚她不回來了,生日今年不過了。”

“啊?”方笑萍這下子大吃一驚,緊跟著焦急道,“什麼叫生日今年不過了?這孩子怎麼回事啊?”

林要要的目光裏有一絲的錯亂,想起剛剛素葉在電話裏的聲音,涼得令人心裏發寒。她看著方笑萍,輕聲說了句,“小葉說,葉鶴峰剛剛過世。”

方笑萍倏然瞪大了雙眼。

醫院停車場。

天色已晚。

有隱暗的光亮在天際的邊緣乍現,是星子的光,正在一點點吞噬著最後的光亮,寒夜降臨。

素葉靜靜地坐在車子裏,目光始終盯著逐漸閃耀的光,她的眸與夜闌同樣深邃。她在想,今晚夜空中會不會多了一顆星。

因為母親離開時,她就發現夜空格外地亮,她深信是母親化成了星星,照亮她的頭頂,令她不再孤單。

那麼從今晚開始,母親也不會再孤單了,因為,她終於等到了可以同樣化作星辰的男人,在天際之間,在茫茫宇宙之中,不再孤寂。

葉鶴峰的離開令葉家失去了主心骨,在她眼裏,連那個平日驕橫跋扈的阮雪曼都變得六神無主。她在那麼一群人麵前無立足之地,葉鶴峰活著的時候她已然像是個外人,葉鶴峰不在了,她成了徹徹底底的局外人。

阮雪曼阻止她去停屍間,素葉沒跟她發生任何口角,轉身出了醫院。

一杯熱牛奶遞到了她的麵前。

牛奶的醇香與男人身上淡淡的木質氣息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