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時間的緣故,丁司承隻為她做了個心理測試,旁的也暫時無從下手。看著測試表,丁司承皺緊了眉頭,“看得出你這段時間心事重重,為什麼?”

“隻是工作太累了而已,不用大驚小怪的。”素葉窩在沙發上,手裏捧著杯柚子茶輕描淡寫回了句。

丁司承看出她眼神的閃爍其詞,一針見血問道,“你去精石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他是她的導師,在他麵前不能說實話的時候最好的方式就是選擇沉默,這是這麼多年來素葉總結出的經驗,在他麵前撒謊猶若以卵擊石。見她始終不語,丁司承將測試表往桌上一放,“告訴我,你快樂嗎?”

這一次素葉有了回答,輕輕搖頭,她不快樂,甚至是壓抑。丁司承見狀後大手往桌上一拍,“那就離開精石,不管你出自什麼原因和目的。”

素葉抬頭看著他輕輕笑了,眼神卻異常寂寥,“如果同樣是不快樂的事,那我寧可選擇最不快樂的那件去做,因為極致的痛才能令我更加清醒。”

“素葉!”丁司承不悅,陡然提高嗓音,“不要試圖去玩你不擅長的遊戲,否則連自己都會搭進去。”他何嚐不知道她一直的心結,外表越是開朗毫不在乎的人內心就越是脆弱,這就是素葉。

素葉聞言抿唇輕笑,剛要回答身邊的手機響了,接起,另一端是年柏彥低沉的嗓音,“我到樓下了,下來吧。”

“嗯,等我。”通話結束後她起身,伸手在丁司承的肩膀上拍了拍,“放心,如果真有那一天,我絕對會在淪陷前撤退。”

“小葉——”

“回來給你帶禮物。”素葉背對著他揮了揮手,一溜煙兒出了工作室。

正午的陽光正烈,夏日原本少風,但丁司承選擇的工作室地點極佳,樓下不遠處是一排排造型獨特的噴泉,左手邊則是大片的蓮花池。池中的蓮花還未競相開放,隻有才露尖尖角的清白一色,噴泉攪合了空氣中少許的風,拂麵時也盡是清涼了不少。

年柏彥就站在蓮花池旁,頎長的身影被光亮拉長,投射在了池水之中,不遠處是他的車子,司機坐在駕駛位沒出來,他則悠閑地在外欣賞蓮花池中的遊曳魚群。

素葉下來時正好看見的是他的背影,結實的肩膀,健碩的體魄,偉岸身高也不單單是引起她的注意。許是出差的緣故,今天的他在穿著上亦如打高爾夫球時那麼休閑,青白色的Polo衫配淺色長褲,簡約幹淨,看上去更顯活力年輕,他一手揣在休閑褲的褲兜裏,一手像是捏著幾粒魚食在池中魚,不知從哪兒弄來的魚食。

那天在打完高爾夫球之後她特意查了一下,也是從林要要口中得知的八卦消息,原來年柏彥自小就喜愛高爾夫,聽說手把手教他的教練都是國際拿獎的主兒,而他的球技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有了那麼好的底子和師父教授,也難怪在與紀東岩較量時打出那麼罕見的成績。

素葉剛準備開口叫他,手臂卻被人從身後一把扯住,緊跟著是男人不悅的嗓音,“你就是準備跟他出行?”

她驚了一下,回頭一看竟是丁司承,他怎麼追下樓了?

“我放心不下才追下來看看。”丁司承沒等她開口問就主動承認,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男人後壓低了嗓音道,“如果你進精石的目的隻是他的話,我勸你還是打消念頭,不管你是真心喜歡他還是另有原因。”

素葉的胳膊被他揪得生疼,見他臉色不悅心中自然著急,想著如何找個借口先將他打發走。而不遠處的年柏彥正巧轉頭看見了這一幕,朝著這邊走過來。

“司承你先放開我,這件事日後再跟你解釋。”她的嗓音也壓得極低,急得近乎低吼,年柏彥越走越近,她生怕他會起疑。

然而丁司承沒有放手的打算,眉頭蹙得更緊,“你很清楚你倆是什麼關係,想玩火自焚嗎?瘋了嗎?”這段時間他雖說不在北京,但不意味著素葉的事情他不知道。

兩人拉扯的場景在旁人眼裏看上去怎麼都顯得曖昧非常。

年柏彥走上前時,素葉突然覺得後背都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壓迫力。他開了口,嗓音一如既往地清淡,仔細聽上去卻有點探究口吻,“葉葉,這位是?”

“葉葉?”丁司承看著素葉眸光一厲,似乎想要詢問年柏彥喚這個名字的初衷。

她趕忙開口,“哦,這位是我的導師丁司承。”又看向丁司承,不停地給他遞眼神,“他是精石集團總經理年柏彥。”

丁司承的唇抿得緊緊的,對素葉的神情視而不見,看向年柏彥的目光裏多了一份警覺。而年柏彥始終沉穩淡漠,主動衝他一伸手,禮貌疏離,“幸會。”

這麼一來,他就不得不鬆開素葉的胳膊,隻好伸手與年柏彥相握,“幸會。”

兩個大男人的手握在一起的同時,素葉也趕緊趁著這個空擋兒揉了揉被抓疼的手臂。兩人隻做簡單寒暄,很快年柏彥又轉頭看著她,“可以走了嗎?”

“啊,可以可以。”她忙不迭地回答,下意識瞟了丁司承一眼,他的臉色看上去極難看,心尖竄過點不舍,卻又很快壓了下來。

年柏彥輕輕一笑,伸手接過她手中的行李箱,再看向丁司承時依舊溫潤有禮,“丁先生,再見。”

丁司承自然也不能在他麵前抓住素葉問個清楚明白,隻好點點頭說再見。素葉跟著年柏彥離開,臨上車之前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他還在那兒,一動不動,高大身影有幾分落寞。

車門關上的那刻,隔去了外界的焦躁和狂熱,素葉有點難受,就像是突然間虧欠了一個關心自己的親人似的那麼難受,隔著車門,後視鏡中的丁司承越來越遠。

車子一路朝著機場方向駛去,公司的司機將車子開得很穩,這個時間段道路通暢,沒經曆磕磕碰碰的塞車。

車廂依舊沉默。

年柏彥原本也不愛說話,上了車就在處理文件,而一向喜歡熱鬧的素葉因為內心糾結和愧疚也陷入安靜,一聲不吱,隻是倚靠在車窗旁麵無表情地看著窗外飛閃而過的建築物。

這種狀況大約持續了近二十分鍾,也大約是年柏彥終於處理完了手頭上的文件,在尾頁簽好名字闔上文件時甩過來淡淡的一句詢問,“他真是你的導師?”

正處於神遊太虛中的素葉沒料到身邊一直沉默的男人會突然開口,轉過頭看著他,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眼神迷惘如夜霧中露珠。

他的胸口像是被不知名的物體撞擊了一下,力道很輕卻足夠引起他的注意。“丁司承,真是你的導師?”他又重複了一邊,低沉的嗓音聽上去很有耐性。

“哦,嗯。”素葉這才聽清他問了什麼,心不在焉地回了句。

年柏彥便不再問了,將文件放置一旁後身子倚靠在後座,開始閉目養神。一旁的素葉倒是起了遲疑,他沒頭沒腦地問了這麼一句,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