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民也滿臉尷尬,不過他的目光很快就從何奶奶身上移開,落在了何秀琴身上。兩個月沒見到何秀琴了,這是他曾經的妻子,看了太多年,即便漂亮也看膩了的妻子。隻是今兒個再看,她笑得那麼開懷那麼好看,而即便是麵向他時,那笑也沒有收住,沒有停頓。在看向他的時候,她的眼裏滿是陌生,好像他不是她曾經的丈夫,而僅僅是一個陌生人。崔民心裏,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不舒服。
“還愣著幹什麼,咱們趕緊過去了。”崔民道。
何秀香甚至有要逃離的衝動,然而到了這時候,她已經沒了這機會。隻能被崔民半推著,一步一步上前。
來吃流水席的村民們本還是高高興興的喝酒說話,但是此刻看到崔民和何秀香,卻一個個都愣住了。過完年的正月裏何秀香就不見了,何家人對外的說法是她嫁人了,但村民們並沒看見何家辦喜事。雖然沒人在鎮上看過何秀香,但此時看到她和崔民一起出現,而且還很親密的模樣,再想到何秀琴是獨自回來的,大家不得不多想。
這是怎麼回事啊?
秀香不是嫁人了嗎?怎麼會和崔民一起出現?
那麼親密,秀琴又是一個人回來的,不會是……
一個個雖然嘴上沒說,但心裏眼裏卻都熱鬧的不行。
“站住!”何奶奶當著村民們的麵開口,“你們幹什麼?這裏是我何家,我何家,不歡迎你們!”
“奶奶……”何秀香眼睛紅了。
這都兩個月了,奶奶幹什麼呀,怎麼還跟她生氣?她這兩個月在崔家過得可不好,公婆不待見她不搭理她,大姐的一兒一女也再不肯親近她。崔民早先時候還好,後來得知她是假懷孕,也遠著她了許多,甚至經常睡在那些姨娘們的屋裏,她都已經這麼可憐,奶奶怎麼還可以這樣!
崔民隻覺得臉都燒了,同時心裏也有些不安了,何奶奶這是怎麼回事,親孫女也這樣冷硬到底的嗎?
他幹笑著躬身道:“奶……”
誰料一聲奶奶都還沒叫出來,何奶奶就已經厲聲打斷了他:“誰是你奶奶,在這兒可別亂攀親戚!”說著吩咐何秀琴,“去,叫你三個兄弟來,還有山海和趙然,有人上門惹了奶奶的礙眼,叫他們來把人打出去!”
“好的,奶奶。”何秀琴應了聲,轉頭就走。
看都沒看崔民一眼。
“秀琴——”崔民卻不自覺叫了她的名字。
何秀琴腳步一頓,想回頭喝罵一句,但想到還留在崔家的兒女,到底是硬忍住了。
很快她就叫了人出來,而此時何秀香已經哭成淚人了。何奶奶態度堅決,哥哥們沒一個人理她,唯一疼她的娘卻沒出現。從何家人的態度村民們都知道發生什麼事了,雖然當著何家人的麵不好說什麼,但鄙夷不屑厭惡的目光卻猶如刀般,正一刀刀劃在何秀香身上。
何秀香從沒想過會有這樣的一日,她還以為她做了崔太太娘家人會像喜歡大姐那樣喜歡她,還以為她回娘家也會被村裏人羨慕被村裏人捧著呢。可……可沒想到卻是截然相反!她受不了,主動扯了崔民的衣袖要走。
崔民沒動,他還想做垂死掙紮。
“山……山海。”他知道這裏誰說話有份量。
周山海淡淡道:“崔老板,我跟你好像不熟。”
言外之意,山海這名字可不是他該叫的。
崔民還欲再說,何秀香已經再也受不住轉頭就跑。
而她的三個哥哥們拿扁擔的拿扁擔,拿鋤頭的拿鋤頭,都越過周山海衝了上去。這樣的大好日子崔民卻來,那就是把何家丟人的事讓全村都知道的,他們都是要臉的人,一個個氣惱的不行,不給崔民說話機會就動手了。
崔民可是來福酒樓的東家,生得算是細皮嫩肉了,哪裏經得住莊稼漢子的打。不過才挨了兩下,就被打的嗷嗷叫著跳著,扭頭跑了。
看著崔家的馬車漸漸遠去,何奶奶深深吸了口氣,道:“讓大家看笑話了,家醜不好外揚,一直沒跟大家說,今兒個……唉算了不說了,希望沒掃了大家興致,今兒個是我家大寶的好日子,大家還請多吃些多喝些。”
村民們三三兩兩立刻說起來,無非是說誰家沒有混賬孩子,被壞人引誘了也無法等等安慰的話。
何奶奶到底不想因為何秀香的事掃了興致,便又打起精神應付起來。
而崔家的馬車正在往鎮上去的路上,路不好馬車走的便也不快,因此若是仔細看,便能看到那馬車似乎在微微搖晃,也不知道裏頭的人是在幹什麼。不過趕車的馬車夫卻知道,這裏頭家裏的老爺和新太太在吵架,似乎還動起了手?身為崔家的馬車夫他自然知道所有,正嫌棄的撇嘴呢,突然多年的警覺性讓他覺得不對,忙的往一側躲了開。
然後,老爺和新太太就一起從馬車裏滾了出來,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