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怕你告訴。”他直言道。

薑小五意外,倒是認真起來了:“不僅僅是擔心你的好兄弟吧?”

周山海點頭:“他實際上沒什麼好擔心的,這事兒就算被廖二叔知道,頂多罵他一頓或者打一頓,沒什麼大礙。但對於文若霞來說,廖家她應該是再也回不去了,而文家……你覺得會如何?”

薑小五比周山海更了解這個時候權貴世家的某些做法,接話道:“要麼是死,要麼是青燈古佛,了此殘生。”這可都不是好結局,不過……他看著周山海歪嘴一笑:“不過,這和你有什麼關係呢?你和廖有為是好兄弟,和文若霞……好像並沒有什麼吧?”

同是男人,周山海明白薑小五的意思。

無非是,文若霞和他無親無故,他為什麼要管文若霞的死活,難不成兩人私下裏有什麼?這種略帶了顏色的猜測和玩笑,周山海得承認,若是在現代,他也會開。

但到了這古代,他的態度就徹底變了,這是一個階級層次分明的地兒,他和廖有為之間存在巨大差距,但廖有為和薑小五之間,又存在著更大的差距。底層的男人們都已經如此悲哀,更何況是女人,前有年已十九還嫁不出去的秀婉,後有公爹夫君全是渣和離都要耍計的秀蘭,再看想做點兒生意都得暗下操作的沈柔,因著家族想攀附權貴被棒打鴛鴦逼著嫁人的文若霞,周山海覺得這時代對女人更殘忍,更苛刻。

他和文若霞的確沒什麼,所以若是要損害他幫助文若霞,那他肯定不會做。但這並不妨礙他同情文若霞,若是能說幾句話就幫到她,那他自然願意去做。當然,他想即便是廖有為也會願意做。

“的確什麼都沒有。”周山海道:“無非是同情她的遭遇罷了。薑少爺知道了她的事,不覺得她可憐嗎?”

還真不覺得。

雖然對文若霞的印象挺好的,但薑小五實話實說:“哪裏可憐?既然已經嫁了人,就該收心好好和夫君過日子,想著從前的未婚夫要死要活,這般不守婦道的女人,我實在想不出哪裏可憐。”

出身不同,所看到的世界也不同,周山海心平氣和的道:“但當年文若霞會嫁給廖有為,並不是心甘情願,而是受家人所迫,不得不嫁。”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也沒什麼不妥。”薑小五道,頓了頓又接一句,“若是她實在不願,完全可以抗爭不從,實在抗爭不過,不還可以死?”

薑小五語氣淡淡,話裏的內容更是涼薄。

似他這般出身於皇家的人,人命在他眼裏本就如草芥一般,更何況還是女人的命。

周山海停下腳,道:“我的確不知道文若霞當年是怎麼被逼嫁人的,是否文家長輩用什麼拿捏住了她,讓她不得不嫁。又或者是用什麼拿捏住她,讓她連想死都不能死不敢死。但哪怕都沒有,被父母逼迫嫁人,不願嫁卻逃不掉的情況下,我不認為這個人就該死。薑少爺,在下鬥膽,您雖還年輕,但這麼多年就從未被逼迫過,從未不得不做過某一件事嗎?在您不得不這麼做的時候,有沒有對逼迫您的人心生怨氣,想要逃離卻逃不過時,心裏是想著不如死了算了,還是另有想法?”

薑小五猛地一收腳,本是無所謂的麵色一下子陰沉的可怕,他盯著周山海看了一瞬,道:“你是誰的人?太子?還是二皇子?”

周山海轉身,直麵看他:“薑少爺明鑒,我隻不過是這小小縣城上小小運來鎮裏一個小小鋪子的老板,我不知道太子二皇子,這樣的人我一輩子大概都不會見到,更別提什麼是他們的人。我隻是就文若霞的情況問您個問題,若是冒犯了您,還望您恕罪。”

薑小五知道自己是多想了,這樣一個破地方,就算真有太子或者二皇子的人,那也不可能和廖家是這麼好的關係。畢竟那姓廖的真正的主子,可不是太子,也不是皇後!

他輕哼一聲,抬腳向前:“照你這麼說,那文若霞倒的確是有些可憐。而我與她又無冤無仇,既如此,我又何必去告訴那姓廖的。”

他不由想到自己。

若不是一母同胞的兄長太子容不下他,若不是母後隻向著兄長一味的打壓他,他又豈會像個喪家犬般離開京城,來到這麼個破地兒?

他是不得不來,但想叫他死?

不可能。

他要的,是殺回去!

至於那文若霞……

倒也是,她的確為人女為人-妻,但在此之前,她先是個人。沒道理被逼著嫁人斷送一生時,想的不是報仇而是自己死,那也太窩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