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很容易的認定來訪者是個人類,但沒有放鬆警惕。
民間散落的能獨立降妖除魔的人類術士無法統計,但這麼年輕極少。總有一批看上去是流水線造出的規格,卻各有千秋,雖然最終可能隻出一人執行,背後卻會有一個團隊甚至是龐大組織。作為重要的執行者卻是年輕到遮不住輕狂的孩子,應該是從小培養,去粗取精後焠出的絕佳武器,這個女生一句話不說,已經在經過走廊時大大咧咧的拉開外套拉鏈從裏麵抽出一把折刀,然後漫不經心的把拉鏈拉上去,真的是收放自如的猖狂。
“要喝什麼嗎?”喬犀微笑,從女生身邊走開,說完也轉過臉麵對吧台,右手四根纖細的手指彎曲,用塗著深紅甲油的指甲漸次敲打台麵。
沒有回答,喬犀無所謂,拿起一瓶琴酒,手接觸到瓶身時已成皮包骨,原本削蔥根般的手指變成青灰,關節突出,骨頭仿佛要撐破皮膚。
攻擊依然到得沒有預兆,李山澤突襲,手握折刀直刺喬犀背後,受襲者背部衣料霎時裂開,刺出白骨荊棘般交錯將折刀卡住,未刺進背部分毫。
喬犀轉身,李山澤後退兩步,意想不到的表情盡收眼底,在對方看不見的視野,喬犀背部又伸出幾根骨頭牢牢固定折刀,她可沒有把武器還給行刺者的想法。
衣服裏還藏了刺刀,李山澤躍起,兩手握住武器向喬犀右肩斜刺,伸出皮膚的骨頭再次扛住了進攻,但對方力道之大讓喬犀單膝跪下,喬犀左臂伸長,皮膚和肌肉的生長不及骨骼,在森然白骨倍化到兩倍長度後她將試圖把軍刺拔出的女生抓起摔到牆上,放下手時新生的皮肉才跟上覆蓋,看上去就像《生化危機:惡化》裏異變的柯蒂斯,沉重的手臂甚至影響到了站立的姿勢,但新生代模特的臉依然是純良無害。
人類的骨頭有限,骷髏女妖亦然,卻可以分化甚至成倍增長,多到堪稱富裕的骨頭成了她的貼身武器,用完可迅速隱於皮下毫無痕跡。
喬犀十七年前死於大火,亡魂圍著看不出人形的屍體不願離開,巧合與一隻垂死妖精結合,得到內丹,兩者寄生延續了新生命,這個新的喬犀一開始皮肉萎縮,五官融化,是一團令人內心的惡心戰勝恐懼的模糊有機體。她隻吃健康貌美的年輕女性和孩童,不斷挑選食用造就了現在精致的皮囊。
喬犀偏頭看著試圖站起來的訪客,就像在欣賞垂死動物的掙紮,剛才的力度必定傷到了髒器。喬犀吃螃蟹選擇直接放進開水燙死而不是慢慢蒸死,殺人之前不太喜歡折磨,但不代表沒有。
李山澤不太符合喬犀的食用標準,長得算漂亮,但喬犀更能比平常人看出她的不健康,當然,不是大問題,隻是一般的氣血不足和熬夜太多。
女妖笑了笑,覺得剛才多慮了,給出了不應該有的高估。
“你是什麼人?誰請你來嗎?話說我在上一個城市碰到過一個殺手,比你大不了幾歲,也是一個人類,內髒很幹淨,長得不好看,我把她用硫酸給化了,。”她用保持尋常狀態的右手倒酒,切開一顆檸檬擠出汁水,與琴酒混合,拿起酒杯轉身回來時背後的骨頭打落了酒瓶,受到一點驚嚇,她不好意思的聳肩笑了笑。模特喬犀也在攝影棚弄壞過東西,比如有一次一個跳躍動作失手把方盒包甩出去砸到了燈管,無心之失,靠一個歉意的微笑先緩和,非常管用。
李山澤沒有回答,屈膝從褲管抽出雙刀,迎頭突進,一柄朝著心髒一柄朝著腹部,喬犀避閃,和女生的活動範圍局限在客廳內,女生幾次的攻擊都被攔下,吸取之前的經驗不再嚐試把武器拿回,而是迅速取出新刀,刀骨相撞,竟然互相造成缺口。
劃破窗簾和沙發,撞上酒櫃震下儲存白蘭地配血液的酒瓶,酒瓶碎裂氣味過分濃烈。女生的刀是對著脖子來的,左手被女妖抓住,右手的刀刺進了頸動脈,原本以為能玉石俱焚的這一擊隻讓喬犀再一次把她甩出去而已,喬犀拔出脖子上的刀,傷口很快愈合。
喬犀覺得好笑,難不成對方還打算先讓她耗盡體力?妖精和人類的差別這麼顯著,可別連這都不明白吧?喬犀真的很想聽對方說話,要不就等彈盡糧絕再一根骨頭刺穿她的心髒好了。
女生拔出綁在大腿上的刀,刺向腹部,被突出的骨頭再次抵擋,一柄平直如直尺的刀則不受防護的紮進了喬犀大腿。喬犀有了怒意,掐住女生的脖子將她舉起,“是啞巴嗎?”
等等,那剛才唱歌的是誰?
李山澤抬腿踢向喬犀,翻身掙脫束縛,落地點不是很理想。身後是落地窗,局限在了小範圍內。
“還很年輕啊。”喬犀追上,猛地伸出左手摁向女生頭顱,因對方及時下蹲避讓而擊在玻璃上,受結界保護的玻璃沒有破碎,喬犀十指迅速長長,骷髏長指將女生禁錮不得移動。
“想怎麼死呢?如果是送上門的食物,我更喜歡健康一點的孩子。”喬犀把臉湊近女生,麵骨突出,越發貼近皮膚,像畢加索畫下的抽象人物。
火從地板升騰,順著窗簾迅速擴大範圍,倒映在室內的玻璃石麵器具上閃著紅光,喬犀其實是施展了一個幻術,她想看看能不能給女生製造恐慌,不要一直麵癱。這時喬犀聞到了香味,是demeter的雨,在她的印象裏,這款香水一開始有種春季豐草似的收獲味道,漸趨平淡但頑固不散。
看來眼前不健康的孩子不僅裝聾作啞,還是個智商有點不在線的偏執狂,喬犀活動細長的手指想掰開女生的嘴看舌頭,就在接觸到時對方雙手抓住喬犀的指骨上抬,抬腿以膝蓋為著力點,另一邊腳踏上落地窗將喬犀撲倒在地。震驚的下一秒就是惶恐,喬犀想起背後鎖住的折刀,但刺出的骨頭收不回來。
它們被卡住了。
翻過了沙發,重力把骨頭壓上地板,受角度的影響偏折,斷裂的聲音清晰入耳,而折刀無誤的紮進喬犀的身體。喬犀瞳孔放大,因為折刀刺破心髒而過,幾乎不能承受這般痛苦,身體其他地方的傷勢帶不來的疼痛彙集到一處,喬犀麵目猙獰,無法維持力量,麵骨收回又是那張正常人類的臉。她在體內調節骨頭試圖推出折刀,但發現骨頭的使用已經到了極限,而所有放出去的白骨都被刀具牢牢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