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洛帶著自己不算多的行李隨著擠擠挨挨的人流走出了火車站,他的眼前耳邊無不是親朋相見的喜悅場麵,頭頂的陽光再燦爛他知道自己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裏是孤獨的,看,一個人在心情低落的時候隻會注意到令自己更加低落的一麵。

田洛是慕名來找一位非常著名的心理醫生治療自己的心理問題然後重回他心愛的三尺講台的,他覺著總不能讓一個富二代閑來無事的惡作劇真的毀了自己從小到大真心向往的事業。

大學畢業後工作三年也沒攢下什麼錢,這又東一下西一下地花去不少,田洛知道自己總不能坐吃山空。

爹說要幫他向鄉裏鄉親借些錢先周轉一陣子,可是他怎麼可能答應,老人家退休前也是教師,清清白白了一輩子也誌氣了一輩子,家鄉地方小,一但真向別人伸了手那以後要忍受無盡的虧欠進而任何事都免不了一種討好。

他不能讓爹那樣活下半輩子,他也不能讓自己那樣活這輩子,也許自己除了當教師外沒什麼更厲害的本事,但是他認為身為有手有腳的年輕人總不會讓自己沒掛上號就餓死他鄉。

人潮散去,隻身在外的無助感驟然襲來。

定心,田洛辨別了方向後直奔馬路斜對過的公交車站。

不過是等了幾分鍾的時間裏太陽就變得更加火辣,但是像他這樣從火車站直奔汽車站的人不少,非常有涵養的他對於這種你推我擠的上車方式很不習慣,更何況你爭我搶的隊伍中還有更加需要照顧的老弱病殘。

可是,他風度有加不代表著急上車的其他人會領情。

田洛被人推得一趔趄,手中的行李箱不受控製地在地麵上滑了一下才定住,然而正是這個幅度也不算太大的動作惹禍了。

粉紅色的跑車急刹車,車門一開後首先落地一雙猩紅的女鞋。

香奈兒墨鏡女不檢討自己穿高跟鞋開車,也不檢討自己把車衝上了人行道,而是把手中的半根細煙往旁邊一彈後破口就開罵,幾句不幹不淨的話語就把她一身的名牌熏上了銅臭的味道。

“洛哥?”女人忽然停了口,然後把墨鏡往上一抬露出妝容精致的妖豔,“真的是洛哥。”言語中甚是欣喜。

“小香。”他鄉遇故知,田洛心中的喜悅由唇角的弧度來表達。

眾人一見沒了沒錢人刮了有錢人的燒錢車的熱鬧,而且事故雙方看起來還是認識的,於是有些失望地繼續擠著自己的公交車。

……

一間還算不錯的茶室裏,田洛把行李在腳邊放穩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是有些渴的所以不免多喝了一些,但是絕對不是透著急切的牛飲,反而是簡單的動作也能顯示出他的自然文雅來。

其實,他是不知道應該與對麵的小香說些什麼。

他是村裏的第一個大學生,小香是村裏最漂亮的姑娘,即使兩人之間沒有什麼從小時候開始周圍的大大小小也喜歡把他們 “才子佳人”的叫著,所以兩人之間不知不覺也可能有了朦朦朧朧的什麼,隻是當他從大學畢業歸故裏當教師的時侯小香人已經不在村裏了,直到他今天偶遇這個換了一副模樣還自稱“妮娜”的女人。

他聽過小香的傳聞,不是什麼好聽的,所以此時更加不知怎樣開口。

小香伸手點起一根煙,動作流暢得一看就是煙不離手,“洛哥,你怎麼跑到這兒刮我車來了?”見對麵的人有些發窘,大笑道:“放心吧,我又不會讓你賠,幾個小錢兒的事兒。”

田洛微微一笑拒絕了遞向自己的香煙,他隻是說自己現在是來這個城市裏討生活。

小香也不多問,這麼些年的曆練讓她明白有些事情問也沒意思,還不都是為了活著。

當初她知道洛哥對自己無意但也不是完全無意所以她願意等著,因為她知道這樣的男人顧家以後會好好地安心和媳婦兒過日子。

直到村郊被人發現了一處哪位有名祖宗的墓地,後來村子就與外麵通了,上麵兒還把那條不知在雨天吃了多少條人命的閻王路給修成了柏油的。

再後來就湧來不少有錢人說村裏地方好山好水好什麼都好,而像她這樣新鮮水靈的大姑娘更好。

她猶豫過,因為看著別的本不如自己的姑娘們一個個都住上了小洋樓所以她猶豫。

爹媽說要是田洛在大城市紮了根兒比這些不三不四的款爺實誠,所以她忍下了浮躁還是心存向往地等著洛哥。

誰知就有那麼一天,村長說田洛畢業後肯定是回村了,當時還放了不少炮仗慶祝村裏有了大學生教師。

四年,不過是四年的時間,村裏變了樣兒,人心也變了樣兒,她知道自己的資本是什麼,所以理所當然給自己選了個最有錢的爺,沒過多久她也就來到大都市變成了吃香喝辣的妮娜。

但是她不甘,憑什麼自己髒了,這人還這麼幹淨!現在洛哥不是無依無靠嗎,自己這個老鄉怎麼不得幫個忙……

……

田洛謝過送自己直接到應征地點的小香,他並不知道飛馳走遠的跑車裏的美麗女人綻開的是心理扭曲平衡後的醜惡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