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一九二〇年頃,新經濟政策實行了,造紙、印刷、出版等項事業的勃興,也幫助了文藝的複活,這時的最重要的樞紐,是一個文學團體“綏拉比翁的兄弟們”(Serapions brüder)。

這一派的出現,表麵上是始於二一年二月一日,在列寧格拉“藝術府”裏的第一回集會的,加盟者大抵是年青的文人,那立場是在一切立場的否定。淑雪兼珂說過:“從黨人的觀點看起來,我是沒有宗旨的人物。這不很好麼?自己說起自己來,則我既不是共產主義者,也不是社會革命黨員,也不是帝製主義者。我隻是一個俄國人,而且對於政治,是沒有操持的。大概和我最相近的,是布爾塞維克,和他們一同布爾塞維克化,我是讚成的。……但我愛農民的俄國。”這就很明白的說出了他們的立場。

但在那時,這一個文學團體的出現,卻確是一種驚異,不久就幾乎席卷了全國的文壇。在蘇聯中,這樣的非蘇維埃的文學的勃興,是很足以令人奇怪的。然而理由很簡單:當時的革命者,正忙於實行,惟有這些青年文人發表了較為優秀的作品者其一;他們雖非革命者,而身曆了鐵和火的試練,所以凡所描寫的恐怖和戰栗,興奮和感激,易得讀者的共鳴者其二;其三,則當時指揮文學界的瓦浪斯基,是很給他們支持的。托羅茨基也是支持者之一,稱之為“同路人”。同“路人者”,謂因革命中所含有的英雄主義而接受革命,一同前行,但並無徹底為革命而鬥爭,雖死不惜的信念,僅是一時同道的伴侶罷了。這名稱,由那時一直使用到現在。

然而,單說是“愛文學”而沒有明確的觀念形態的徽幟的“綏拉比翁的兄弟們”,也終於逐漸失掉了作為團體的存在的意義,始於渙散,繼以消亡,後來就和別的“同路人”們一樣,各各由他個人的才力,受著文學上的評價了。

在四五年以前,中國又曾盛大的紹介了蘇聯文學,然而就是這“同路人”的作品居多。這也是無足異的。一者,此種文學的興起較為在先,頗為西歐及日本所賞讚和介紹,給中國也得了不少轉譯的機緣;二者,恐怕也還是這種沒有立場的立場,反而易得介紹者的賞識之故了,雖然他自以為是“革命文學者”。

我向來是想介紹東歐文學的一個人,也曾譯過幾篇“同路人”作品,現在就合了十個人的短篇為一集,其中的三篇,是別人的翻譯,我相信為很可靠的。可惜的是限於篇幅,不能將有名的作家全都收羅在內,使這本書較為完善,但我相信曹靖華君的《煙袋》和《四十一》,是可以補這缺陷的。

至於各個作者的略傳,和各篇作品的翻譯或重譯的來源,都寫在卷末的“後記”裏,讀者倘有興致,自去翻檢就是了。

一九三二年九月九日,魯訊記於上海。

至一九二〇年頃,新經濟政策實行了,造紙、印刷、出版等項事業的勃興,也幫助了文藝的複活,這時的最重要的樞紐,是一個文學團體“綏拉比翁的兄弟們”(Serapions brüd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