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拚命奔跑,搶救室的大門就在眼前,卻像是一麵遙不可及的海市蜃樓。可能因為剛才用力過猛,可能因為恐懼,或者因為她想逃避即將麵對的一切,雙腿像綁著鐵塊,突然停下腳步,一隻手扶著牆壁,原本白皙的麵龐如牆麵一樣蒼白,沒有半點血色。
她身體微微傾斜,隨時都會癱坐在地上,心髒被荊棘死死纏繞,刺痛的喘不過氣。
深呼吸,勉強支撐著身體,站在搶救室的門口。
搶救室的燈滅了,門從裏麵緩緩打開。
目光試探的掃到被醫務人員推出的兩張病床,傷者的臉已經被蒙上。
溫暖突然腳下癱軟,眼前一片漆黑。門口的醫務人員急忙將溫暖扶住。
“很遺憾,我們已經盡力了。請問你是死者家屬嗎?”醫務人員輕聲詢問眼前這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惋惜歎氣,“其實死者在救護車上就已經沒有生命體征了。”
死者家屬?不,不是,我不是,溫暖使勁搖頭。
溫暖推開身前的人,走到病床前艱難的伸了伸手,白皙的手指觸到遮擋麵部的白布,又緩緩縮回。她很想掀開白布,證明他們弄錯了,可又害怕去證實。
“小姑娘,溫光旭和曾怡是你的父母吧?我們現在要聯係殯儀館,請在這上麵簽個字吧……”
“小姑娘,你還有其他家人嗎?這裏還有一些手續要辦……”
溫暖的耳邊轟鳴聲還在,她什麼也聽不到,可這二個名字卻清晰無比的在她的腦中回蕩。溫光旭和曾怡,她的父母。
周圍嘈雜又支離破碎的聲音,不是通過聲波傳入溫暖耳中,而是一把把鋒利的毒箭,無情的刺穿她瘦弱孤單的身體。
溫暖目光呆滯,眼神空洞,像是看著並排躺著的父母,又像是什麼都沒有看,癱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請節哀。”
“小姑娘,你要堅強。”
“人死不能複生。”
死?!溫暖顫抖的抬起眼皮。
“誰死了,我爸媽沒有死,沒有死。他們隻是睡著了。”
“爸媽,你們醒醒,暖暖在這,你們睜開眼睛看看我啊!”
爸!
媽!
半個小時以前,溫暖還站在學校大門口,無憂無慮的和同學們道別,嘴角掛著甜美的微笑,歡喜而焦急的等待父母來接她,因為今天是溫暖的生日,爸媽答應她要一起去吃大餐。
現在這個時間,應該圍著蛋糕吹蠟燭啊,為什麼…....“啊!”溫暖的精神徹底崩潰,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在空曠的急救室裏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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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少爺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院長說,明天少爺就會醒過來。”
齊華坐在床邊,憐愛的看著病床上緊閉雙眼的兒子,眼神中寫滿心疼,瘦長的手指愛撫他鬆軟的黑發,“我有點事要去處理,張管家你在這裏照顧少爺。”
“夫人,用不用派人跟您一起去?”
“不用。”齊華起身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了一眼病床上還帶著呼吸器的兒子,心頭一緊,輕聲歎氣。
為了不被打擾,齊華包下醫院整層樓的VIp病房,保鏢在電梯和樓梯口守著,禁止記者入內,對外已經封鎖消息,不允許任何媒體報道這次車禍新聞。
齊華心裏抱怨,兒子出這麼大的事,丈夫卻還有心情在美國談生意,真不知道他心裏怎麼想的。
電梯門緩緩打開,齊華走出電梯,停下腳步。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從急救室出來,抬著裝屍體的箱子,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女孩瘋狂的捶打著,哭喊著讓他們放下她的爸媽。
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將箱子抬進早就在後門等待的麵包車上,小女孩癱坐在地上,不再發出任何聲響。
女孩悲傷的背影,刹那間觸碰到齊華心中最柔軟的部分。
齊華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她清楚的知道,此刻,不可以有一絲憐憫,必須果斷解決這件事情。這家人看來也沒什麼親戚,如果隻有一個小女孩,似乎事情就更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