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案發現場竟血腥到了這步田地,行凶手段極其殘忍。固然,這絕非人為,就使從十幾具屍體的傷痕來判斷,也隻有恐龍一流巨獸,才能造成如此嚴重的貫穿傷和撕裂傷痕以及對房屋的巨大破壞!”年輕的刑警小張向身側擺弄著現場一幅血衣的老刑警,作了聽似離譜卻很嚴謹的判斷。兩人時不時須邁過橫躺豎臥的囫圇屍體或肉體殘塊,盡其所能地避開狼藉的血跡,腳下步履踉踉蹌蹌。

老刑警武英容戴著白手套的手裏捏著的血衣破破爛爛,血汙早已凝結泛黑,變得漿硬。他若有所思地說:“噝——,這兒跟二十年前的明家別墅案真像!我現在站在這裏,簡直就跟回到了明家案現場似的,兩個案子仿佛就發生在同一天同一時間!”

五十五歲的老武一邊回憶,一邊對徒弟小張說:“明家別墅,你知道嗎?就是隔開市一中學十幾個門牌的那爿別墅。那明家的宅子因是山主,原先就建在山的南麓。市一中學建在明石山北麓,兩造一山之隔,明宅倒也相安無事,當官的竟心平氣和地不怨那學校吵擾。想是門牌號雖近,兩地畢竟當中隔了一座山,山深林密,擋去了不少噪音吧。”

小張才調來刑偵隊,諸事不諳,這是他經手的頭一件人命案子。他戰戰兢兢地在手冊上記下師傅之言,老武見他老哆嗦,不由得叫他改了交警開罰單兒的習慣,數落地隨口教他一點兒刑警的竅門兒,然後,老武朝四周一指,“當年明宅案子的現場也跟遭了野獸災禍似的,門洞完好,牆體卻穿了個大洞。這回的‘野獸’跟二十年前竟然一模一樣也是撞開牆體逃逸的,我想啊,這東西習性愛穿牆,不愛走正門。隻可惜,時至今日,咱們也沒找到那野獸的半個影子、一根毛,案子連一丁點兒的進展也沒有。倘真是野獸幹的,想來二十年前作案的那東西也該已死,現在的興許是那貨的後代,也未可知。”

小張不禁環視現場,但見四下到處的地板、牆壁上,全是某一種未知生物的爪印,印子是沾血印上去的,爪迒宛然,想是凶獸跑來跑去,踩著地下遍布的血泊,腳爪蘸血,行動之間,拖拽出無數道縱橫的血痕,像是在畫“井”字格子一樣。不言而喻,以血跡塗的鴉,小張看得心中慘然。

刺鼻的血腥味混著屍臭和藥水味,直往鼻端拱。鼻腔和嗅覺始終擺脫不了地被這味兒湮沒,一陣風遠從牆洞之外吹來,這味兒在空氣之中吹散開來,盡管稍稍稀薄了一點兒,但一陣嘔心倒反給激了出來,直往喉嚨上攻。小張早上吃的麵條化作粥塊似的東西,和著藍色的胃液,一齊從他口中吐了出來,痙攣一般的腹部抽搐得難過之極。他頭暈目眩,瞅瞅那兩米高、一米半寬的大牆洞,隻見牆體上的裂紋皴然可怖,不由得心中發毛。

回去後,小張調取了曆史卷宗和電腦庫存檔案,一目了然,明宅大案現場果與今天管家大案現場的所有跡象,差相仿佛。

小張坐在電腦之前,咬嘴唇皺眉發愣,偶爾間或疲倦地搖頭捶肩,張開大嘴猛打哈欠,這一幕讓他的女同事看見了。這位女刑警麵目美豔動人,身材火辣,身手矯健,算是小張在警科學院的學姐,幹刑偵僅比他多了兩年經驗,但卻是警界一個大大有名的女英雄。她名叫古月萍,正巧衝了咖啡,給他遞到鼻子下,隨口問:“咋樣?頭一次辦案,還遇上這麼個棘手的案子,挺遭罪的吧?”

“嗬,學姐,你真沒看到,現場啊,那真是個屠宰場!哎,你說說啊,這天底下會出個啥妖怪,殺了人還穿破牆跑,那是不是妖怪界的superman?”90後的小張雖欲強逞老練、耍貧降壓,可心有餘悸的臉色還是很難看。忽從窗外傳來聒噪,似存心打擾他。他嘴上說話,便走過去,憑窗望去,天已近黃昏,裸露著鐵管的棚頂,孤零零地亮著幾個發出微光的電燈泡。變電所的電線在空中嗡嗡作響,兩三隻小鳥橫著飛過陰暗下來的天空,他陌生地發覺原來是電線發噪音打斷了他的話,不禁嘟囔:“我們要是像鳥一樣能飛,也是超人。”

古警官笑著說:“這案子我熟,雖是二十年前的老黃曆了,那時我還是個初中生呢,但因我恰好是市一中學的學生,上下學路上總能看見山背後露出來的明家大院兒內一角古宅子飛簷,我打心眼兒裏喜歡,你懂嗎?那時瞅著古樸的飛簷印著晚霞或晨曦,那景致真美極啦!因此呐,明宅案子一發,古宅子損毀十分嚴重,我還心裏挺可惜,自然很上心。後來我入了警校,就對這個案子百般研究,至今,破案雖沒啥頭緒,可它發生的細節,我卻爛熟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