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捂住了臉,但他很快就抬起頭對夏洛克說:“在你解釋推理過程之前,我對你推理的下一步的每一情況總是感到迷惑不解……其實這並不難,我還是覺得我的眼力也不比你差。”

“確實如此。”夏洛克好脾氣的說,他也點了一支雪茄,然後說:“你是在看而不是在觀察。這二者之間的區別是很清楚的。比如說,你常看到從下麵大廳到這間屋子的梯級吧?”

“經常看到。”

“多少次呢?”

“嗯,不知道,但至少也好幾百次了吧。”

“那麼,你說說那有多少梯級?”

“多少梯級?我不知道。”

“那就對了,因為你沒有觀察,而隻是看嘛,這恰恰是我要指出的要害所在。你瞧,我知道共有十七個梯級,因為我不但看而且觀察了。順便說說,由於你對這些小問題有興趣,又由於你善於把我的一兩個小經驗記錄下來,你對這個東西也許會感興趣的。”夏洛克把一張粉紅色的厚厚的便條紙遞給約翰,“這是最近一班郵差送來的,”他說,“你可以念念看。”(注:此段部分引用原文)

“念什麼?”詹妮敲敲門進來,她手裏端著茶水和點心,並將它們放在男士們隨手拿得到的地方。

“是一張便條。”約翰揮了揮手中的紙條。

“哦,我想那是一個新案件,對嗎?我不打擾你們了,如果有需要你們可以叫芳汀,她在樓下,好嗎?”詹妮其實挺高興約翰能來,現在夏洛克的樣子看上去好多了。

“好的,太太。”約翰點了點頭。

夏洛克一直沉默的等到詹妮離開房間,這才催促約翰:“快念吧。”

“好的,別急。”約翰一邊說一邊拿起茶杯啜了一小口,這才念道:“某君將於今晚十時三刻到訪,有極為重要之事擬與閣下相商。閣下最近為歐洲一王室出力效勞表明,委托閣下承辦難於言喻之大事,足可信賴。此種傳述,廣播四方,我等知之甚稔。屆時望勿外出。來客如戴麵具,請勿介意是幸。”(注:此段部分引用原文)

“這是什麼?”約翰費勁的念完紙條,感覺舌頭都要打結了,他前後看了看,紙條上沒有落款,也沒有簽名或是地址什麼的。

“真是神秘,福爾摩斯,你認為這說明了什麼?”約翰問夏洛克。

夏洛克自在的吸了一口雪茄,又將煙噴出來,“在了解事實之前就妄加猜測是錯誤的做法,你可以試試看能就這張便條能推論出什麼。”

“恩……好吧。”約翰開始檢查起紙條來,“寫這張條子的人大概很有錢,我猜這種紙半個克朗買不到一疊,紙質特別結實和挺括。”他模仿夏洛克的樣子摸著紙條說。

“不隻如此。”夏洛克提示道,“請注意‘特別’這個詞。還有,這根本不是一張英國造的紙。你可以將它對著亮處照照看。”

約翰照做了,他看到紙質紋理中有一個大”e”和一個小”g”、一個”p”以及一個”g”和一個小”t”交織在一起。“這是製造者的名字。”約翰說,“他把它做成了一個標誌。”

“不完全是。‘g’和‘t’代表的是”’也就是德文‘公司’這個詞。就像‘co.’這麼一個慣用的縮寫詞一樣。當然,‘p’代表的是‘papier’。”

夏洛克快步走到書桌前抽出一本《大陸地名詞典》,一邊翻一邊說:“讓我們來找找和‘eg’有關的詞,這應該是個地名。啊哈。”他用手指彈了一下詞典,眼睛閃閃發亮,“egria。那是在說德語的國家裏——也就是在波希米亞,離卡爾斯巴德不遠。”

“所以這種紙是在波希米亞製造的。”約翰接著夏洛克的話說。

“完全正確。寫這張紙條的是德國人。‘此種傳述,廣播四方,我等知之甚稔’這句話的結構很特別,隻有德國人才這樣亂用動詞。所以現在有待查明的是這位用波希米亞紙寫字、寧願戴麵具以掩蓋他的廬山真麵目的德國人到底想幹些什麼。如果我沒搞錯的話,他馬上就要來了。”

夏洛克說著,將手裏的雪茄掐斷,並將剩下的部分放在壁爐上。這時外麵響起了一陣清脆的馬蹄聲和馬車輪子摩擦路邊鑲邊石的軋軋聲,接著有人猛烈地拉著門鈴。

夏洛克快速而輕巧的走到窗戶前向外看了一眼,“兩騎馬,不錯。一輛可愛的小馬車和一對漂亮的馬,每匹值一百五十畿尼。華生,要是沒有什麼別的話,這個案子可有的是錢。”

約翰沒有回答,他忙著收拾自己的雪茄呢。然後他說道:“我想我該走了,福爾摩斯,你有客人。”

“哦,不不不不,華生。”夏洛克又快速竄到門口,聽著樓下的動靜,一邊對約翰說:“就呆在這裏吧,華生。這個案子看來很有趣,錯過它那就太遺憾了。”

“可是你的委托人……”

“甭管他。我可能需要你的幫助,他也許同樣如此……他上來了,你就坐在那兒好好地看著就行。”

夏洛克再次竄回壁爐前,就好像他從未離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