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是記得,當初毓秀夫人的確是有個女兒,但是那個女兒一直未婚,什麼時候有了個後代了?
毓秀夫人點頭,似乎不想回想那些不堪的往事,“未婚先孕,這原本就是一件為眾人所不齒的事情。當初我女兒的確是懷有身孕。隻是,她生下來的是男是女,甚至是否還活著,我卻都是不知道的。”
“所以——你這次過來,就是想找我幫忙?”太後開口詢問。
毓秀夫人點頭,“如今我有感知,知道自己時日無多,這才過來麻煩你。”
“別說這些話,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我一定替你想辦法。”
兩雙稍嫌幹枯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那幹涸的紋路就仿佛時間的軸輪,述說著十幾年前的故事……
翌日清晨,丞相府,蓉園。
昨個兒從“天香閣”回來,秦沐歌還在冥思苦想如何應對上門找茬的容耀。
就連那“暴雨梨花針”她都是準備了三四架。
打算要是容耀敢動粗,就射他個滿頭包。
豈料她等到半夜,別說容耀了,壓根兒就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渾渾噩噩之間,她才睡了過去。
按理說,這兩日她都沒有休息好的。
所以眼眶下,那一排青紫色亦是十分之明顯。
若按照往日的習慣,第二日一早,她必然是雙目幹澀,頭疼不已的。
這,已然是之前的秦沐歌遺留下來的毛病了。
秦沐歌雖然是個軍醫,但是深知“醫者不自醫”的道理。
這陣子,也隻能是吩咐連翹熬一些安神的湯藥,慢慢調理。
因為是替秦沐歌補身子,所以連翹在挑選藥材的時候,壓根兒就沒有手軟。
隻要那藥材是上好的,就算是貴了些,她也是毫不猶豫。
許是之前的秦沐歌身子太缺營養了。
這陣子秦沐歌被連翹補得,一張小臉似乎有些圓潤起來的跡象了。
今個兒一早,當秦沐歌從渾渾噩噩中醒來的時候。
想象中的疲憊不堪、眼睛酸脹的感覺並沒有出現。
秦沐歌狐疑的坐起身子,竟發現自己神清氣爽。
伸手觸了觸眼簾,竟然還能觸到一絲微熱。
她微微蹙眉,起身走到銅鏡前麵。
原本昨日還掛在眼簾下麵的一排青紫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
那雙眼睛水潤十分,眨動之間星光熠熠。
秦沐歌癡癡的望著銅鏡裏麵那雙美麗的眸子。
甭說上輩子,就連這輩子處於美人如雲的洛陽,她也未曾見過誰的眼睛比這雙漂亮。
隻是,這雙猶如碧落凡塵的雙眸,卻生在了一張平凡無奇的臉上——
即便自己如今就是秦沐歌,但也忍不住歎息:到真真個兒是可惜了這雙眸子。
隻是她每次聚精會神的盯著這雙眸子的時候,總覺得這雙眼睛似曾相識。
好像,自己曾經在那個地方見過。
目光流轉,秦沐歌竟然又發現自己的眼角下麵又出現了兩道極細的紋路。
秀眉微微一蹙,她伸手輕輕撫上了眼角。
這種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了。
秦沐歌凝神,回想著昨晚發生的一件奇怪的事情。
昨夜她睡得比較晚,但是她昏昏沉沉之間,似乎能夠感受到一股暖暖的熱意在眼簾處湧動。
隻不過那個時候,她睡得太沉,根本就睜不開眼睛。
今個兒這兩道紋路的出現,難道跟昨晚那個奇怪的現象有關聯?
這具身體不過是十三四歲的年紀,並且秦沐歌的皮膚素來就是極好的。
根本就不可能出現三十歲女人才有的皺紋。
就在秦沐歌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連翹卻是快步走了進來,臉上的表情也是有些奇怪。
秦沐歌將手放下,正了正身子,“連翹怎麼了?”
連翹皺著眉頭,“二夫人剛才派丫鬟來傳話,說是小姐已經掌管那些店鋪這麼些時日了,是時候該見見那些掌櫃了。”
“然後呢?”
秦沐歌輕輕挑眉,似乎已經料到了二夫人的這一招。
“她說他已經安排了那些掌櫃今個兒來蓉園給小姐報賬,說是過來知會一聲,估計下午便會過來。”
連翹這邊的話還沒有說完,四兒卻是請著一張封貼便走了進來。
秦沐歌望著那金碧輝煌的帖子,有些遺憾的說道,“看來今個兒我的事情還挺多,下午的時候,隻得讓那些掌櫃們多等等了。”
連翹一聽秦沐歌這話,眸子一亮。
她輕輕抿唇一笑,“小姐放心,連翹一定安排妥當。”
見連翹如此冰雪聰明,秦沐歌也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才將四兒手中的封貼接了過來。
這不看倒是不要緊,一看便叫秦沐歌心中暗暗吃了一驚。
見秦沐歌臉色微變,連翹有些擔憂的開口詢問,“小姐,怎麼了?”
秦沐歌蹙眉,將帖子遞給了連翹,“太後想見我。”
連翹一聽這話,一張小臉上頓時就湧上了複雜的表情。
“怎麼會,太後要見小姐?”連翹有些不敢置信。
秦沐歌素手輕揚,指著金帖上的私印,“這是太後的鳳印,你說這事還能有假?”
“那——小姐你可曾記得你與太後有過什麼交集麼?”連翹實在是不放心。
莫非是因為在“以芙閣”跟清華公主爭雲錦的事情被告到太後那去了?
有或者是,因為閔親王世子退婚,所有太後有所不滿,準備要尋小姐的麻煩了?
秦沐歌沉吟了一番,在腦海裏麵搜索著有關於太後的信息。
她與太後的確是有一麵之緣的。
幾年前的桃花宴上,也是秦暖心被封“洛陽明珠”的那一次;
在太後為秦暖心簪花的時候,無意間讚了一句秦沐歌的眼睛十分漂亮。
不知道是因為驚喜還是因為驚嚇,秦沐歌竟然被唬的癱軟在地上。
最後,更是被幾個宮女攙扶著退出了桃花眼。
而秦沐歌草包嫡女的名號,亦是從那一次桃花宴傳開的。
不過,那麼小的一件事——
若自己不去回憶,壓根兒就記不起來了。
更甭提高高在上的太後了,她又怎麼會記得?
“小姐,這一趟你得小心些。”
連翹在心中盤算了好一番,才擠出這一句話來。
“我知道。”
輕輕頷首,秦沐歌悠然的目光掃過銅鏡邊上的“暴雨梨花針”。
這輩子,她唯一鬥不過的除了夙玉就是容景。
這一輩,除了這兩個人,其他的人在她秦沐歌的眼底壓根就不是個事。
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
除非她秦沐歌想,沒人可以算計她。
不管是那個驕橫跋扈的清華公主,還是那個狂妄自大的閔親王世子容耀。
將目光投向四兒,秦沐歌問道,“那送這帖子的嬤嬤可還有說些什麼?”
四兒沉吟了一番,最後還是搖了搖頭,“那嬤嬤的馬車還停在外麵呢,說是再兩個時辰來接小姐。”
秦沐歌點頭,從懷中摸出一片金葉子遞給了四兒,“你去知會一聲,就說我一定準時到。”
看著四兒快步離開,她的目光不經意的掃過麵前的銅鏡。
原本眼角的細紋已然是消失不見,幾乎連一丁點兒痕跡也瞧不出來。
秦沐歌心中疑竇叢生,打算把手頭上這些事情處理完畢之後,再看看自己的眼睛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這個時候連翹將懷裏的印章拿了出來,麵上還是掛著疑惑。
“小姐,我到現在還是不明白。這個二夫人是瘋了嗎?居然把大夫人的嫁妝都交出來了。就她那種掉進錢眼子的人,說出去都沒人信。”
想到那日二夫人看到送上的門的金子之後,那冒著綠光的眼,連翹心中升起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