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雨倒是有些習慣了,實際上她覺得除了身體有些虛弱以外,也並沒有什麼特別不適之處,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體裏原本就有的靈力在守護她的關係。
這夜,時雨照例在姑獲鳥的守護下安眠,但以往總是一夜無夢的她,這次卻是做了一個不太想回憶的夢:一片綠意的草原上,有一隻青狐在草叢翻滾著。深色的皮毛讓它在日光下格外的顯眼,它神氣活現地在玩耍著,突然發現了一株未開放的花苞。
似乎是被那花苞鮮嫩的顏色迷住了,小狐狸目不轉睛地盯著它……不再玩耍,而是一直盯著它……從白天到黑夜,一天又一天,不論刮風還是下雨……它不再做任何事,耐心地等待著花苞的綻放,一雙閃著熒光的狐眼,一直盯著……!
突然感覺那雙眼睛朝著自己看了過來,時雨一驚,驟地清醒過來。
心髒在劇烈地跳動著,時雨一邊喘著氣,一邊從床上坐起來,臉色有些發青——妖狐那個混蛋!變態!賤人!!有機會一定要宰了他!!
此刻還是深夜,時雨環顧四周,卻發現姑獲鳥不在身邊。
這個發現,才讓她真正有些不安了起來。
“……媽媽?”
良久無人回應。
庭外的月色透過薄薄的紙門,灑落地落在床鋪前方。
時雨此時並不太想繼續躺下去睡,也不想一個人呆在緊閉的房間內,於是扯過一件外袍披在肩上,推開門,走了出去。
也許是心境的緣故,時雨總覺得今夜的月色格外淒迷。
清風吹拂,將庭院內唯一的一株櫻花樹吹得簌簌而動。
飄搖而下的櫻花遮擋了時雨的視線,她隨意瞥過去一眼,卻突然睜大了眼眸。
櫻花樹枝上,正靠坐著一道挺拔的身影。
他穿著顏色熱烈的朱紅和服,肩披著華貴的銀狼皮毛,手裏捏著酒盤,正在悠閑地飲酒。
也許是因為他的氣場太過張揚霸烈,堂堂皇皇,時雨竟也不覺得害怕,而是好奇地走了過去。
這妖怪於是低垂著眼眸望著她,唇角微翹,頓時有種說不出的灑然風流。他將酒遞過來,聲線低沉而動聽:“……能飲酒麼?”
論總體戰力,長期處於安逸環境中的森之鄉眾妖要略遜一籌,但由於姑獲鳥這個擅長群體作戰的大殺器的存在,反而是滑頭鬼一方的妖怪撲街比較多。
那威風凜凜的颯颯颯之聲不絕於耳,不知不覺間已然成為了不少妖怪們心頭無法驅散的一片陰影。
然而敗者遍體鱗傷撲倒在地,勝者也是精疲力竭,不少小妖怪已經支撐不住地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起來。
姑獲鳥撐著傘劍,站立在殘破的荒涼地麵之上,抬首觀望著天空中兩道身影不知疲倦的戰鬥。
不論敵我,隻要還殘存有意識的妖怪們,都在仰望著他們的首領。
漆黑的鴉羽與淒豔的刀光交錯,令人眼花繚亂。
現在,隻剩下最後一場、也是決定最終戰果的戰鬥還未結束了。
*
“嗚,我好困。”山兔困倦地縮在時雨懷裏打盹,石榴紅的眼眸半睜半閉,臉上帶著股濃濃的倦意,“還沒到嗎?”
“就快了。”時雨安撫地摸了摸她的腦袋,順手揉弄了下山兔雪白的發間垂落的兩隻兔耳。那兩隻粉紅的毛茸茸的兔耳敷衍地微微跳了一下,就懶散地任人揉捏。
九命貓扒拉在時雨的右肩,兩手的爪子勾著她的衣服,正垂著腦袋昏昏欲睡。
“老夫也受不了……你們能不能自己下來走啊!”魔蛙也發出了有氣無力的呻.吟。
他們此刻已經離開了姑獲鳥和時雨的家,正朝著大天狗的居所而去。
除了時雨、山兔、九命貓之外,魔蛙的背上又多了螢草和鯉魚精,身後還拖著一隻成年的妖狐,已經是嚴重超載,所以它不僅抱怨連連,連速度也不可避免的下降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