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感覺那雙眼睛朝著自己看了過來,時雨一驚,驟地清醒過來。
心髒在劇烈地跳動著,時雨一邊喘著氣,一邊從床上坐起來,臉色有些發青——妖狐那個混蛋!變態!賤人!!有機會一定要宰了他!!
此刻還是深夜,時雨環顧四周,卻發現姑獲鳥不在身邊。
這個發現,才讓她真正有些不安了起來。
“……媽媽?”
良久無人回應。
庭外的月色透過薄薄的紙門,灑落地落在床鋪前方。
時雨此時並不太想繼續躺下去睡,也不想一個人呆在緊閉的房間內,於是扯過一件外袍披在肩上,推開門,走了出去。
也許是心境的緣故,時雨總覺得今夜的月色格外淒迷。
清風吹拂,將庭院內唯一的一株櫻花樹吹得簌簌而動。
飄搖而下的櫻花遮擋了時雨的視線,她隨意瞥過去一眼,卻突然睜大了眼眸。
櫻花樹枝上,正靠坐著一道挺拔的身影。
他穿著顏色熱烈的朱紅和服,肩披著華貴的銀狼皮毛,手裏捏著酒盤,正在悠閑地飲酒。
也許是因為他的氣場太過張揚霸烈,堂堂皇皇,時雨竟也不覺得害怕,而是好奇地走了過去。
這妖怪於是低垂著眼眸望著她,唇角微翹,頓時有種說不出的灑然風流。他將酒遞過來,聲線低沉而動聽:“……能飲酒麼?”
這裏的主人原本都是些流浪各處、居無定所的妖怪,為了不被欺辱,紛紛聚集在一起,不知不覺間竟也成了一股很大的力量,於是相伴著找了一個好地方定居下了來。
森之鄉遠離喧囂、與世無爭,猶如人類古跡中傳聞的桃源鄉一般,是一片安靜的樂土、妖怪們的樂園。
螢草追著山童在山間打鬧的時候,突然見到一抹明黃色的影子從頭頂的樹叢間路過,原本有些氣惱的小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啊,是姑獲鳥大人回來了。”
她站住腳步,目送姑獲鳥遠去。
森之鄉沒有嚴格意義上的首領,通常大家都隻是自由自在地玩樂,隻有在外敵入侵的時候,較為強大的幾個妖怪才會站出來,將敵人趕出領地。
姑獲鳥森之鄉僅有的幾個大妖怪之一,她習慣性善待幼崽的性格、與戰鬥時的英勇姿態,都俘虜了很大一批森之鄉的小妖怪,大家都很敬仰她,稱呼她的時候,會自發地使用尊稱。
螢草剛從草木化形的那一段時間,也受到姑獲鳥很多照料,因此對她更加感激和尊敬。相對之下,天生天養的山童就顯得無所謂很多。
他等姑獲鳥的氣息消失之後,又迅速一伸手,掐住螢草白嫩嫩的臉頰使勁捏了捏,然後笑嘻嘻地搶走了螢草手中的蒲公英,繼續轉身奔跑。
“啊!好過分啊!”螢草欲哭無淚地叫喊著,有些委屈地追在山童身後,試圖搶回自己的武器,“快還回來啦——!”
兩隻小妖怪打鬧著跑遠了,這頭的姑獲鳥已經到達了自己的目的地。
半山腰的地方,有一座廢棄的寺廟。這裏似乎曾經是僧侶的苦修之地,但森之鄉建立以前,就已經空無一人了。
姑獲鳥和螢草之類的草木妖怪不一樣,是以人類之身轉化而成,因此也還保有一些人類的習慣。來到這裏之後,她就將這座寺廟據為己有,作為自己在森之鄉的住所,甚至由於喜好潔淨的天性,她還經常親自打掃自己的居所,這一點和很多妖怪都有所不同。
輕輕降落在地麵,姑獲鳥穿過庭院,走進居所中,首先將自己抱了一路的小嬰兒放在了榻榻米之上。
“啊呀~”時雨有點撒嬌地叫了一聲,還沒睜開眼眸,就先打了一個哈欠,左手握成的小拳頭在兩隻眼睛上蹭了蹭,右手還緊緊抱著一隻縮小版的火紅燈籠。
以上這些行為,全部都發自本能,自然而然就做出來了。時雨真切感覺到,自從穿越到這個小嬰兒身上之後,自己的思維也逐漸跟著身體幼兒化了。特別是被姑獲鳥撿到收養的這些天,她被照顧的好好地,姑獲鳥猶如母親般的溫柔性格讓時雨很有安全感,總是忍不住想對她撒嬌,有些動作現在回想起來都會覺得有些羞恥,但是撒嬌的時候卻理所當然地就做出來了。
時雨扭過臉,視線習慣性地落在姑獲鳥身上。
一來到這裏,姑獲鳥好像渾身都放鬆下來了。她坐在時雨身邊,在時雨看過來的時候微微一笑,輕輕撫摸著她的腦袋,成熟美豔的眉眼之中有抹難言的驕傲:“這下子,看那個陰陽師怎麼追過來。”
接回燈籠鬼之後,時雨她們又被陰陽師找到了好幾次。那位叫做麻倉葉王的強大陰陽師似乎盯準了她們,但也無戰意,隻是慢悠悠地墜在他們身後,有一次甚至還給時雨準備了一包嬰兒使用的衣物和玩具,那態度一如既往的意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