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大天狗冷笑著看了她一眼,伸手一指房門,“別裝傻,練字去。”

“我不要!”時雨頓時憤怒了,“有什麼話是我不能聽的?!”

“喂!放我下來!!”被人扯著衣領像拎貓一樣拎了起來的某弱雞高聲抗議,在發現罪魁禍首不為所動之後又破口大罵,“混蛋大天狗!笨蛋!大天狗大笨——狗!!”

大天狗手一抖,將人丟在了走廊的地板之上,他低頭,神色微妙地注視著時雨。

通常而言,大天狗自恃高貴,性格又過於驕傲,向來不屑於在意一些弱者的挑釁,也從來不會去斤斤計較。

時雨跟他熟了之後,時常仗著這一點去撩撥挑釁他,就喜歡看他明明生氣又放不下臉皮跟小孩子計較的憋屈模樣。

但是,一旦大天狗露出這樣的表情,通常就說明要出事了——

“我去練字了。”時雨秒慫,從地上爬起來,看也不看大天狗的臉色,啪嗒啪嗒就轉身跑走了。

“嗬。”大天狗看著時雨逐漸消失在拐角的背影,抿了抿唇,最後還是忍不住嘲諷般地笑了笑——這個人類幼崽是不是忘記了,她的書法老師究竟是誰?

“大天狗大人。”身後傳來姑獲鳥的聲音。

“啊。”他的神色嚴肅起來,關上門之後,重新坐回了姑獲鳥對麵的座位。

姑獲鳥對他詳細闡述了自己這次行動的始末。姑獲鳥並不是個莽撞無謀的妖怪,大國主的神社也不比尋常貴族宅邸,貿然闖入的後果是無法預料的。

花了一段時間潛伏、試探,現實卻完全出乎姑獲鳥的預料。

大國主神社的巫女突然接到神諭,命令他們去討伐西方兩個冒犯了神明的極惡妖怪,於是擁有強大戰力的巫女直接少了一半,緊接著是大國主頻繁發下神諭,要求自己麾下的神官巫女開展祭祀,各種奇奇怪怪的要求,將所有人指使得團團轉。

就是這種混亂,使得姑獲鳥有機可乘。她趁機附在一個人類女子的身上,以熱鬧的慶典作為掩護,偷走了神社中準備分發的一部分禦守。

雖然行動很順利,但之後姑獲鳥回想起來,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以妖怪之身,冒犯一個神明,而且還是大國主這種出雲神明之首的存在,對於可能存在的嚴重後果,姑獲鳥一開始就做好了足夠的心裏準備。

但奇怪的是,直到她回到森之鄉,這一路上都是風平浪靜,絲毫沒有想象中的追殺和通緝。

“我聽說您身上流著天照的血,能否請您看顧時雨一二呢?”姑獲鳥誠懇地請求道。

大天狗沉吟片刻,問:“你懷疑她和神明有關係?”

“隻是猜測。”

“我沒有那麼空。”

“……我相信您。”

明黃色鬥笠的陰影之下,是一雙清明而警惕的碧藍眼眸,正是姑獲鳥。

時雨摟著姑獲鳥的脖頸,低頭看著這一片熟悉的地方,心中有些擔憂。

他們此刻站得的這塊地方,充滿了劍痕斧痕,可以說是一片狼藉,正是昨晚和陰陽師交戰之處,也是他們原本的安居之處。

但因為後來爆發的大戰,就連山洞都因為洞口的崩塌而被掩埋。眼看著自己心中這一個產生歸屬感的地盤被弄成這樣,時雨不禁又想起了引發戰端的陰陽師,心中充斥著淡淡的不滿與埋怨。

之所以隻是淡淡的不滿,是因為時雨總覺得那個陰陽師並沒有太大的敵意。甚至,他好像從頭到尾都沒有主動攻擊過他們。

昨夜陰陽師提出收養的建議後,姑獲鳥立即將之視為要搶奪自己的孩子,情緒直接爆發,與陰陽師展開了激烈的戰鬥。

但當她發現這個自稱麻倉的陰陽師實力非凡,並不是那麼容易解決掉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地帶著時雨逃走了。

逃走的過程很順利,那個陰陽師似乎也輕易放棄了一般,並沒有再追上來。

姑獲鳥帶著時雨找到了另外一個隱蔽之處,稍稍安頓之後,還是嬰兒身體的時雨很快就困倦地睡著了。

所有人當時都完全遺忘了還躲在洞穴裏的小妖怪燈籠鬼,直到第二天,習慣性地查看遊戲麵板的時雨才突然記起了消失不見的燈籠鬼。

她模仿著燈籠鬼的叫聲嗷嗷叫了半天,才終於讓姑獲鳥弄明白了她的意思。

按照姑獲鳥的想法,那種小妖怪一定已經趁著他們戰鬥的時候逃走了。時雨卻堅持著,想要去找它。

如果真的想要逃跑的話,先前姑獲鳥出門的時候,燈籠鬼其實有很多的機會可以逃掉,但是它卻一直忠實地守護著時雨,一直不曾有片刻懈怠。

因為她的堅持,所以姑獲鳥在入夜的時候,帶著她重新回到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