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酒吞,已經越來越接近時雨在自己的時代遇到的那個酒吞童子——唯一不同的是,雖然酒吞已經有了嗜酒的傾向,但顯然還沒有將來的酒吞那般誇張。

想到這個,時雨從懷中取出之前一直沒來得及收起來的酒葫蘆,將它扔還給了酒吞。

酒吞童子順手握住,有些疑惑地望了眼時雨。

“這個算是慶祝。”時雨將手肘靠在膝蓋,支著臉頰看著他,說,“又收到了一個厲害的手下呢!剛才的戰鬥也很開心吧。”

“哈,算是吧。”酒吞童子微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不太標準的笑容。他很少笑,但比起剛開始遇見時那猙獰的笑容,現在的弧度已經柔和了許多。

出乎預料的,他沒有打開瓶塞,而是將這個葫蘆收了起來。

“不喝嗎?”時雨有些疑惑。

“啊。”酒吞童子的神色很平靜,那雙暗紫的瞳眸就這樣安靜地凝視著時雨的時候,竟會讓她產生一種有些溫柔的錯覺,“突然沒心情了。”

“你現在和剛見到的時候差的好多呢。”時雨笑了笑,感慨著說,“嗯,意外的感覺,變成熟了?”

“是嗎?”酒吞童子緩慢地眨了下眼,似乎真的很驚訝的模樣。

“是啊。”時雨忍不住露出笑容,隻是那成分有些複雜。

少年時的酒吞如同凶獸般充滿戾氣、渴望殺戮和血,簡單直接卻又喜怒無常,毫不掩飾自己的心情。但現在的酒吞童子,即使在沉默的時候,那股雄獅般的魄力也總讓人下意識敬畏,不敢放肆;他到底在想些什麼,有時候就連時雨也完全猜不透。

這種變化,在酒吞童子的周圍聚集越來越多的手下的時候,演變得更加劇烈。

乃至於時雨逐漸也修正了自己的想法,酒吞童子有他獨特的成為王的方式,那種風格獨一無二,與大天狗、滑頭鬼都不相同。他像是帶領著一群野獸的雄獅,昂揚霸道,一往無前。那染血的爪牙既對準敵人,也會毫不留情地對準敢於反抗的下屬。

那股冷酷霸烈的統治風格會令一些妖怪恐懼不已,不過意外的,也吸引了許多崇拜者,夜叉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時雨雖然對這種風格有點適應不良,不過她終究隻是人類而不是妖怪、隻是成王的輔佐者而不是教導者,因此在酒吞童子找到自己的道路時,她能做的,也隻有默默的接受,並且想辦法貢獻屬於自己的一份力量。

酒吞童子一直都很配合她,但時雨自己也能漸漸感覺到,她能為酒吞做的事情越來越少了。領地的規劃、資源調度、對外的爭戰、內部矛盾的調和……這些繁雜的事情在酒吞童子愈發強大的實力之下,都不約而同地變得很好處理。

時雨覺得這些大概都是預示著任務即將完成的細節,但高興之餘,也有些遺憾,她總覺得自己沒能幫上酒吞童子多少忙。

“再這樣下去,大概不用過去多久,你就能成為真正的大江山之主了吧?”時雨抬起頭望著天空,嘴角翹著,看著湛藍而壯闊的天空,心境逐漸變得平和。

“這是理所當然吧。”酒吞童子略帶著笑意的嗓音低低地在她耳邊響起,“你以為本大爺是誰?”

“嗬,當然是酒吞童子大爺咯。”時雨被他這飽含自戀的話語逗笑了,“你現在本大爺用的倒是很熟練嘛。夜叉會很高興的。說起來,我也很期待以後夜叉跟那個新來的茨木童子爭著要站在你身後的場景。”

酒吞童子正式出場的時候,身後跟隨的妖怪位置都是有講究的。

距離他越近的妖怪,地位自然也越高。

一想到平日裏冷酷自負的夜叉跟同樣狂傲的茨木童子為了酒吞童子而杠上的那副模樣,時雨就忍不住發笑,心中對未來也莫名期待起來。不過可惜,她大概很快就要離開了吧。

不知道還能見識幾次呢?

“不會有那一幕的。”酒吞童子卻看了她一眼,語氣平淡地說。

時雨有些驚詫地眨了眨眼,問道:“為什麼?”

“能站在本大爺身邊的,一直以來,不是都隻有你一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