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不便說話,李潤成隻是發出一個簡單、堅定的音節,就冒出了一連串的氣泡。
起泡咕嘟咕嘟往上湧。
申敏雪自入水之後就開始自動運轉王婆婆教的吐納之法,將呼吸變得緩慢而悠長。這是她學了最久的本事,幾乎已經融入到血骨裏,成為本能。
以前她曾嚐試過,足足可憋氣一刻鍾。
可是,她能堅持那麼久,並不代表李潤成也能堅持那麼久,畢竟對方隻是一個身手出眾的普通人罷了。
【敵暗我明。必須快點解決眼前的困境。】申敏雪如是想著。因為此時再說讓李潤成放開自己,無疑是給隱藏在黑暗中的那夥人送去把柄和軟肋。
李潤成堅持地箍緊小雪,小雪側臉回頭做了口型“相信我”。
越是這樣,李潤成就越是以為她準備再次獨自麵對危險,可見,在言語未能順利溝通的情況下,兩人之間的默契尚需要加強。
因為李潤成在小雪的背後,又不能鬆開手,天然地就處於弱勢,小雪以不可抗拒的力量,將驅邪符咒貼在他的右手臂上。
眼見無法阻攔,李潤成幾乎要急紅了眼珠子,幸好被貼之後發現自己行動自如,他才曉得,自己也許是誤會小雪了。
申敏雪閉目去探尋水下的玄機。布下這樣扭曲空間的陣法,有陣眼的,幕後之物不正麵出現,足以證明它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輕鬆製服自己——用王婆婆的話說,小雪的本事學得夠多了,缺的就是實戰,在實戰中把學會的東西運用自如,則可以出師矣。
剛才被小雪釣起來的鯽魚不知道什麼時候顛翻了水桶,又回到了水裏。它的嘴上還掛著魚鉤,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往相擁在一起的兩人這邊衝過來。
如魚得水這個詞足可見魚兒在水下是有多麼地鬆快。
…………………………
雖然閉著眼睛,可是小雪的幾大感官仍舊很靈敏,鯽魚帶著惡意遊過來,她瞬間就感覺到了。
應該說,從釣起這條鯽魚的時候,她就發現了不對勁。
不過是一條記憶力不超過七秒的魚,居然在出水的時候帶著深深的惡意。
要麼就是精怪幻化,要麼就是惡鬼附身。
小雪的判斷傾向於前者——哪個惡鬼這麼不開眼,居然會附身到一條鯽魚身上,搞笑來的麼?附身到沒手沒腳行動不便,體積還小的鯽魚身上。(惡鬼陳豪中\/槍)
現在看來,鯽魚入水也是不可小覷。雖無手腳,但是動作敏捷、滑不留手。
當時感知惡念後,她本是想要取下魚鉤的,但是魚鉤寒光一閃,小雪的手就自動自覺地放棄了這項任務——那魚鉤上絕對有什麼古怪,才會鋒利至斯。雖不清楚那魚鉤到底被動了什麼手腳,但是於自己的身體必定是有害的。於是她寧可舍棄這一枚魚鉤,換一個新的。
現在鯽魚衝刺過來,小雪閉著眼睛卻感知到了方位,右手將小包很快地掛進脖子裏,左手覆在李潤成的左手上,使了巧勁兒將釣竿在水裏變了一個角度。
水下幹什麼事情,阻力都特別大,剛才隻來得及給李潤成貼一個驅邪符咒,還沒來得及將自己武裝起來,小雪的左胳膊有些吃力,還好釣竿上有另一隻手臂,雖然兩人沒有心靈相通到指哪打哪,可是大體上還是不出差錯的。
魚竿一捅,將嘴帶尖鉤、氣勢洶洶的鯽魚戳出老遠。
陳豪就是附身在鯽魚身上的“二百五”,不是他不想找個人附身,而是那胖頭魚說水下好辦事,讓陳豪給他搭把手。
被捅得七葷八素的陳豪覺得渾身都痛,被鉤子勾著的上顎更是要被撕裂了。【媽的,早知道這樣,還不如附身到螃蟹身上,好歹殼硬、腳還多!】想要伸手揉揉魚肚子,陳豪才想起來自己現!在!沒!有!手!
胖頭魚原先一直就在暗處,釣竿那無與倫比的拉力就是他抓著鉤子死命一拉扯造成的——他可沒有那麼傻,為了把人拉下來,自己去咬一口魚鉤。(陳豪再次中\/槍)
說起來,胖頭魚也不過是個小嘍囉罷了,去年一年裏頭,在整個種花家的江河水網裏來來回回搞串聯,替“那一位”辦事。要說胖頭魚最喜歡的地方,自然還是這種水質好的小湖泊。你看,“那一位”都從b市搬來了這裏,可不就是因為濕地風水好!
胖頭魚自然是認識申敏雪的,上次那個破石頭就是她撿走的,本以為太湖石能夠很快吸收了這個倒黴蛋的精氣,沒想到才短短兩三天,胖頭魚剛剛痛失卒子老鱉,轉眼太湖石也聯係不上了。那之後,“那一位”和胖頭魚就主意上了申敏雪。
眼見陳豪這個鬼也是不中用的,除了提供了申敏雪的行程之外,連一點點小事都做不好。
胖頭魚人性化地吐了一個泡泡,從陰暗的、陽光折射入水也沒照射到的角落遊出來。
他雖然很胖,但是動作靈活地在距離那兩個抱在一起的人不遠處吐出一個又一個的泡泡。可不要小看了這些泡泡,每一個泡泡炸裂開,水底的氧氣就少了一分。
李潤成隻是一個普通人,哪怕他智商極高、身手非凡,他也是一個血肉之軀,下水兩分鍾,氣息悠長的他還不至於窒息,但是如果再久一點……就不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