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2 / 3)

“嗯……”俞南煙嘟了嘟嘴,“因為我哥哥也認識賀汮,是我和皇上做的好事。”

薑氏與沈雲蕎聽了,俱是驚訝地睜大眼睛,異口同聲:“怎麼說?”

俞南煙愈發不自在了,扯了扯薑氏的衣袖,“我就是想跟您提前招供,擔心您日後聽說了什麼閑話放在心裏。”

沈雲蕎從大炕另一側轉到俞南煙身側,捏了捏她的鼻子,“快說,怎麼回事。”

俞南煙笑著推開她的手,“我七|八歲的時候,哥哥就正是娶妻的年紀。宮裏人總是念叨,說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大概是誰都看不上吧。另外,太後與人偶爾也說起這檔子事,詢問哪家閨秀樣貌才情兼具,想給哥哥賜婚。我和皇上那時候年紀小,什麼也不懂,聽了就莫名其妙地興奮起來,經常攛掇著太後召一些閨秀進宮,讓我哥哥也挨個兒見見。”

這一點,薑氏與沈雲蕎倒是有耳聞。

俞南煙繼續道:“太後本就有這心思,一聽真就張羅起來,隔三差五設宮宴,讓夫人們帶著自己的女兒赴宴,親眼看看哪些閨秀是真的出眾。皇上和我也跟著去看。後來太後相中了幾個,另外特意安排,讓她們與哥哥見見麵。我哥哥沒閑情看人跳舞,更不愛聽人唱歌彈琴什麼的,留下來的幾個,都是棋藝不錯,善於舞文弄墨。賀汮就是在那時認識我哥哥的,賀濤是在她之後才名動京城的。”

薑氏與沈雲蕎俱是看住她,靜待下文。

“那時候,皇上午後時不時地拉著哥哥去禦花園轉轉,太後就是利用這種機會撮合姻緣。”俞南煙汗顏不已的樣子,“皇上知道哥哥偶爾自己和自己博弈,便纏著哥哥與那幾位閨秀較量一番,他在一旁看著。這個無傷大雅,哥哥就同意了——不同意的話,皇上就會真假難辨地哭半天吵他。這樣你來我往的幾次之後,以賀汮棋藝最佳,閑來給太後抄錄的經文、做的畫也是最見功底,有的朝臣看了,都是讚不絕口。說起來,賀汮算是我和皇上看著比較滿意的人,但是不是一見就喜歡。”

沈雲蕎啼笑皆非。

“太後時不時傳賀汮進宮,以讓她抄寫經文為由,實則是讓她與哥哥多見見,下棋期間多說說話。但是哥哥隻應付了幾次,之前都是有勝有負,最後一次,哥哥不知道是怎麼氣不順了,一點情麵也不講,連贏三局,棋局上恨不得殺得賀汮片甲不留。之後,他就再不肯應付這種事。太後那邊也不好因著這一件事就不再讓賀汮進宮了,怕她麵子上過不去,還是一如既往。有那麼一段時間,賀汮時不時出入宮中。後來是她自己稱病在家,再不露麵。”俞南煙的神色變得自在了,眼裏也有了些敬意,“轉過年來,她與家人離開京城,去了青海,長居賀園,至今未嫁。到底因何而起,那時我無從得知,也很快就開始留意別的閨秀。”

“是這樣……”沈雲蕎思忖著,“聽起來也不算什麼,但是事情應該是沒這麼簡單。賀汮定是鍾情三爺的吧?再者,三爺對這女子該是尊重的。再就是,廉王將章文照發落去了賀園,他一定是知道些什麼事情——比你知道的要多,所以才這麼做。最難得,是三爺也默許了。”

俞南煙忙道:“那些應該是關乎官場上的是非,賀汮的兄長也不簡單。唉,哥哥與賀汮充其量就是棋友,不會有別的。”

薑氏與沈雲蕎不說話,隻是笑微微得看著俞南煙。

俞南煙把臉埋在大迎枕上,“唉,再大不了,就是個朋友情分。你們可不能多想啊,要是哥哥看重她,我怎麼會不知道?哥哥身邊的人,現在哪一個是我不知情的?回去我問問哥哥再告訴你們,這總行了吧?”

沈雲蕎拍了拍俞南煙的背,笑不可支,“隻是你胡亂心虛而已,我們可沒說過什麼。”

“我隻喜歡嫂嫂,別人我都不喜歡。”

你哥哥也是這樣的。沈雲蕎腹誹著,笑出了聲,“你就別管這些了。”

薑氏也道:“你一個女孩子家,問你哥哥這種事可不妥當,算了。”之所以這樣說,是清楚俞仲堯與賀汮之前沒什麼。孟灩堂中意洛揚的事情,她早就知曉——要是俞仲堯哪怕和別的女子有一點兒曖昧,孟灩堂在與洛揚初相識的時候,早就如實相告了。

俞南煙這才鬆了口氣,“你們不知道啊,我生怕阿行哥哥與賀濤成婚之後,你們聽說些不該聽的,找我興師問罪。”

“瞎擔心。”沈雲蕎岔開話題,“說說賀濤這個大美人兒吧?”

“真的是美人兒,與嫂嫂和你不同的美,豔若桃李的那種。”俞南煙說起賀濤,語氣很愉悅,“她比我哥哥小幾歲,那時候進宮,見到太後、皇上都不害怕,隻看到我哥哥就戰戰兢兢,臉色都發白。關鍵是偶爾也隻是遠遠瞧見一眼,就從心裏打怵,也不知道她當時聽說了些什麼。”

沈雲蕎則在心裏盤算著時間,心說那會兒你哥哥正是殺人如麻的時候——正在一步步擴充勢力,還沒完全站穩腳跟的關頭,親力親為的時候怕是都不少。當初的小孩子,現在的俞大小姐,誰會好端端與她說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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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濤款步走進俞府的城外別院,蕭衍命人送她前來。

走進光線充足的花廳,機靈的小廝對她指一指屏風後,這才恭聲道:“三爺,賀大小姐來了。”

“知道了。”屏風後傳出男子悅耳的語聲,但是似乎並無轉出屏風的打算。

小廝垂首站到門邊。

賀濤斂衽行禮,“妾身賀氏,前來向三爺道謝。”

“免禮。不必。”

“……”賀濤站直身形,微微抬頭,看向屏風。

屏風上是一幅秋日山水圖,顏色素淨,後麵的情形隱約可見。

屏風後設有桌椅,著深色衣物的男子坐在矮桌前,手裏在忙碌著什麼事。

“令尊還好?”俞仲堯問道。

“還好,身體正在痊愈。”賀濤答道,“加之這段日子家中人來人往,白日裏家父要在病床上應承人,晚間便是有精氣神,也不好上門叨擾三爺。是因此,妾身才自作主張,先行來向三爺道謝。”

“蕭衍最費心力。”

“……”俞少傅吝嗇笑容,惜字如金,這是出了名的。賀濤不得不承認,跟他說話可夠累的。

俞仲堯站起身來,轉過屏風,手裏拿著一枚印章,示意小廝。

小廝連忙上前去,拿過印章,轉交給賀濤。

俞仲堯道:“交給令尊。”

“是。”賀濤行禮道謝,隨後抬眼,看清了男子容顏。

她見過他,他卻一定不記得她。那時她還是無憂無慮的名門閨秀,他則已是讓人聞名變色的狠辣人物。

記憶中當初的俞仲堯,似一柄出鞘的劍,周身透著森寒氣息,遠遠觀望,便叫人生出壓迫感,滿心畏懼。容顏過於俊美,過於沉冷內斂。

眼前的俞仲堯,眼神清朗,意態內斂,但還是給人十足的壓迫感。

這是威懾天下的人。天下人包括她賀濤。

賀濤太清楚他做過的一些趕盡殺絕的事,這幾年要不是與蕭衍漸行漸近,此刻真就要變回當初那個看到他就變色的女孩了——蕭衍與他的氣質有些相似之處,經曆、性情中大抵也是有著類似之處。

“回去吧。”俞仲堯轉身回到屏風後麵。

賀濤透了口氣,稱是告辭。對他道謝,是她成婚前最要緊的一件事,回去後,真的可以安心待嫁了。

她往外走的時候,看了看那枚印章,目光微凝。

若是不細看,還以為就是父親被罷官之前常用的那枚印章。斂目細看,發現刀工的雕篆更加細致更有力道。

俞仲堯真的是有這份閑情——以往與蕭衍說閑話時,聽他提過幾句。

俞仲堯送給父親這枚印章,用意深遠,意味的事情太多。

經年之後,不是真正記掛賀家的人,誰還記得這樣的小事。

小事有時候最見人心。

他始終沒有忘記父親,始終記得父親曾承受過的不白之冤。

這樣的一個人,怨不得雙親始終相信會得昭雪,怨不得蕭衍對他是死生相隨的情義。

她舒心地笑起來,用帕子包好印章,小心翼翼地放到荷包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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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衍與賀濤成婚之前,孟灩堂又去了兩次宮裏,跟皇帝重提離京之事。

皇帝說完了場麵話,也就點頭同意,末了問道:“打算去何處?”

“塞外聽風,江南看雨,海上觀潮。”孟灩堂如是說。

那倒真是舒心自在的日子。皇帝心裏很羨慕他。

“此事不曾外傳吧?”孟灩堂道,“我想悄悄地離開。”

皇帝道:“朕剛剛才準奏。”

“那就好。”孟灩堂離宮。

皇帝都沒想到,他第二日就甩手走人了,臨走前給黨羽留下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