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在這條路上,就都是弟兄。”
她了然一笑。他不是隻為著某件事而活的男子,親情、兄弟情、兒女情甚至君臣情分都在他心底深埋,隻是他不願意流露,不願意說哪怕一句表露心緒的話。但是被他關心照顧的人心裏都清楚,不然,也不會有高進、阿行之類的人對他不離不棄、死生相隨。
“等會兒就吃飯,別睡著。”俞仲堯拍拍她的肩頭,“我跟等在這兒的弟兄幾個說說話。”
她欣然點頭,“嗯!你去吧。”
洗完腳之後,整個人都放鬆下來,她記掛著沈雲蕎,連忙尋了過去。
沈雲蕎懶洋洋倒在地鋪上,就快睡著的樣子。
章洛揚去摸了摸她的腿,觸感冰涼,又掐了一下,沈雲蕎全無反應。估計是跟她一樣的心思吧。她二話不說,依照俞仲堯的樣子,幫沈雲蕎揉著腿和腳。
“你怎麼這麼好啊?”沈雲蕎費力地撐身半坐起來,“我都要感動得哭了。”
章洛揚就笑,“你倒是哭一鼻子給我看啊。”
“是真懶得動了,落翹更是累的半死,我幫她打了熱水就回來挺屍了。”沈雲蕎親昵地摟了摟章洛揚,“沒有你我這日子可怎麼過啊。”
章洛揚心說要是沒有俞仲堯,自己也是這情形,“我是能活動了才過來看看你,往後要是大意了,你別生我的氣。”
“應該是我照顧你,結果卻是你整日裏照顧我。”沈雲蕎掐了她的臉一下,“你還說這種話,我一頭撞死算了。”
“你是做大事的人嘛,遇到事情要幫我拿主意,我這種人就隻能做這種小事。”章洛揚俏皮地眨了眨眼,隨即岔開話題,“在路上還好麼?”
“還算不錯吧。”沈雲蕎打心底笑了起來,“我做了一天啞巴,高進和簡先生跟我一道走,我不應該心虛,可還是心虛,什麼話都悶在了肚子裏。但是他們還好,都是很周到的人。”簡西禾本就沒有過表示,今日照舊是平平靜靜的樣子,她自然不會自作多情。而高進是打心底忌諱過簡西禾的,但是一整日也是一如往常的和氣,沒一點兒心存芥蒂所以對簡西禾有敵意的樣子。
虛榮心重一點兒的女孩子,大抵是希望兩個男人為自己爭風吃醋甚至打得頭破血流的,但是她不是那種人,洛揚也不是。要是置身於那種環境,她隨時會有殺人或是逃離的衝動。自己又不是權勢名利,爭什麼爭?
“其實吧,我想的最多的,是你娘。”沈雲蕎低聲說著,小心翼翼地打量著章洛揚的神色。
“我也是。”章洛揚手上動作不停,和聲道,“我在想的是,這一路是這麼辛苦,她往返途中不知有多艱難——她沒有三爺這樣強的人力物力,沒人一直在沿途接應。現在我幾乎已經相信,她是為了天大的苦衷才回風溪的。嗯,我也相信她是回到風溪了,就是有這種感覺。”
“對對對,我也是這麼想的。”沈雲蕎頻頻點頭,又柔聲勸道,“日後若是能夠相見,千萬要有耐心,給她足夠的時間訴諸原委,不要隻為了這些年的離散不原諒或是疏離她。當然啦,這是往好處想,要是……那就問清楚原委了事,別人給不了的,我們不強求。”
“是,我明白。便是找不到她,走了這一程,也是受益匪淺。”
沈雲蕎見她這樣通透,完全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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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難行的路途已經熬過去了,前麵的行程雖然沉悶凶險,但隻需謹慎一些,起碼氣候、地形不會讓人難以承受。
進入森林的幾天,有人在前麵帶路。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離開大周疆域。
這日一早,俞仲堯喚章洛揚說話。
“有事跟我說?”她問。
他笑著點頭,神色很是愉悅。
她被他的好情緒感染,“是好事?”
“的確是。”俞仲堯把圖遞給她看。
章洛揚連忙展開來細看,見圖上已有了幾種深淺不一的顏色。
這就好。起碼能讓人分得清山巒、山路和水脈。用色方式不知是因為風俗還是顏料所限,與她所見過的輿圖不同,但是她相信,這難不倒他和他的手下。
她唇角揚了起來,“那你把這圖交給手下吧,又不能做一張一模一樣的,他們隻聽你說,不如看著圖方便。”
俞仲堯頷首,“聽你的。”隨後又道,“再有,一早收到消息,章蘭婷的婚期有變。”
章洛揚一頭霧水,“這話怎麼說?是提前了還是延後了?又是誰的主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