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太大了,吹得他們亂搖晃,在凸起的石頭上撞來撞去,骨頭都快撞斷了。
風還如此冷,如刀一樣割著他們的眼睛,根本就沒辦法睜開,也不敢睜開。
歸寒邪一手扳在斷崖上,另一手艱難地從石壁裏拔出小刀。
這是剛剛在打鬥時,從一名侍衛身上順來的。
剛剛跳下來時,他就是靠這把小刀穩住了身形。
“凍死小爺了。”他騰出一隻手,放到唇邊嗬氣。
雪染白他的頭發和眉毛,嗬一口氣,凝成霜,整個人都快凍僵了。
那些侍衛閉著眼睛,從他身邊滑下去,卻沒人睜開眼睛看他。
他聽著那些動靜,低低地笑,咬緊牙關,往東邊一點點攀去。
他從平常侍女們的言談中弄清了東南西北的環境,往東是下山的路,唯一的生路。
突然,從崖底傳來幾聲慘叫,是那三名侍衛的繩子被岩石磨斷了,掉下了萬丈深淵。
他停了停,繼續將已經斷裂的小刀紮進石縫。
冰涼的懸崖上,他孤膽一人,緩慢往前,十指和掌心已經被小刀和鋒利的岩石割破了,鮮血淅淅瀝瀝地往下淌。
薄念傾洗手更衣,緩步走到了鏡前,左右照了照,薄唇微微上揚。
“郡王。”一名侍衛快步進來,抱拳道:“下去了九人,都沒上來……想必歸寒邪那瞎子也逃不掉了。”
薄念傾擰擰眉,冷漠地說道:“知道了。”
“現在下山嗎?”侍衛看了看他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道。
“嗯。”他拿起放在架子上的披風,往背上一披,淡淡地說道:“把他們帶上來。”
侍衛勾著頭退出房間,不一會兒推出了三輛囚車。
小汗王和小葉汗王都在裏麵。小葉汗王快到邊境時被薄念傾給攔截下來了,關在這裏也有陣子了。
到了現在,他們二人才知道捉到他們的人是誰,也才發現了對方的存在。
兩個人都很狼狽,餓得麵黃肌瘦的,這些天沒少吃苦頭。他們互相看了看,驚呼出聲。
“大哥。”
“小葉……”
“你怎麼……”
“大哥,原來你在這裏!”
薄念傾聽到了二人的聲音,緩步走出去,掃了二人一眼,慢步往自己的戰馬前走。
“喂,薄念傾……”
“薄念傾,原來是你!”
小汗王怒目圓瞪,血跡斑斑的大掌抓住了囚欄用力搖晃,憤怒地嘶吼起來。
“你這個背信棄義的小人,你三番數次地暗算我,真是小人。若不是我當年支持你,你會有今日嗎?”
“拔光他的牙,剪了他的舌頭。”薄念傾冷酷地說完,跨上了戰馬。
幾名侍衛上前去,用力拽住了小汗王身上的鐵鏈,用力往囚籠外麵拉。
小汗王被勒得喘不過氣,麵色青紫,眼睛圓睜,舌頭吐出。
一名侍衛上前,用刀背用力敲打他的牙,一口牙被盡悉敲落。
又有一人持剪上前,哢嚓一下……
“唔……”小汗王痛嚎起來。
“大哥。”小葉汗王嚇出一身冷汗,尿了一褲襠,連連往囚籠後麵躲。
薄念傾頭也不回地一揮鞭子,往前奔去。
侍衛們拉起囚車,跟在他的身後。
一陣馬蹄急飛之後,小院子裏陷入寧靜。
院子裏已經被收拾幹淨了,唯一收拾不掉的是和血融在一起的血色,隻能等積雪將它掩蓋。
薄念傾的目的地是北唐大帳,他要與北唐王六皇子,詔王談一筆好買賣。
這裏離北唐大營並不遠,半天即到。
他在這幾年中建了四個山寨,每一處都占據極好的地勢,一處離北唐邊境近,一處離胡疆邊境近,都是為了今日行事的方便。
詔王早就接到了他的信,帶著親信在外麵迎接。
“詔王殿下。”他拋下馬鞭,笑吟吟地向前麵的人走去。
“郡王。”詔王向他抱抱拳,看向他的身後。
兩輛囚車裏的人都大名鼎鼎,是胡疆最有能力爭奪汗位的王子,現在一身是染著血的雪,狼狽不堪、驚魂未定地看著外麵。
“不過,真是他們嗎?怎麼看不出長相了?”詔王走到了囚車邊,好奇地看著囚車裏的人。一個臉腫得像豬頭,另一個已經像快死了,一身散發著惡臭的氣息。
“是他們。”薄念傾走到他身後,平靜地說道:“他們身上都有生下來就紋上的王族印記,你可以查驗。”
詔王點點頭。
兩名親隨上前去拉開了囚籠的門,將二人拖了出來,撕開二人身上的破衣裳,讓他們趴在地上。
二人的背上都有狼的圖騰紋身,一人紋了隆字,一人紋了葉字。
看紋身顏色,確實是有些年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