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武功真不賴。”申晉抱著雙臂看了會兒,忍不住說道。
“殺手王門中的第一高手,能差到哪裏去?”藏心小聲說道。
禦鳳瀾走到窗邊看他,歸無途,這名字聽著就覺得心酸,他在雪裏舞劍的樣子更讓人心酸。這個連團年飯都沒有吃過的男人,老天欠他太多了。
眾人都睡了。
禦鳳瀾輕手輕腳地爬起來,慢步走了出去。
這晚上,帝夜天是睡在榻的裏側,小姝兒睡在二人中間。
其餘人今晚沒擠在這屋子裏,把後麵塌了一半的屋子用木頭搭起來,都住那裏去了。
嘎吱……
院子裏有聲音。
她放下手裏的半碗微涼的茶水,走到窗邊看。
雪又下大了,歸寒邪獨自站在樹下,正在折樹枝。
他不會是想這時候自己悄悄離開吧?
“歸寒邪,你在幹什麼?”她裹好大披風,快步出去找他。
“做把劍。”歸寒邪頭也不回,和他白天嬉皮笑臉的態度完全不一樣,一身疏離冰涼。
“讓申晉給你一把就好了。”她走過來,握住了他握樹枝的手。
他的手冷冰冰的,一直凍進人心裏去。
“不高興了?”禦鳳瀾把手縮回披風裏,用手肘碰了碰他。
歸寒邪哼了一聲,慢吞吞地往廚房的方向走。
“到底怎麼了?”禦鳳瀾跟過來,小聲問他。
“你跑出來幹什麼。”歸寒邪耳朵動了動,淡淡地問道。
“我看你在院子裏啊。”禦鳳瀾吸鼻子,外麵真的很冷,鼻涕很快就流下來了。
歸寒邪擰擰眉,推開了廚房的門。
“不過,你比帝夜天好得快。”禦鳳瀾大步跳進去,跑到了灶台邊,拿起了吹火筒,想把灶台的火給吹燃。
她水平不好,灶裏冒出一股子濃密的黑煙,她吸進去好幾口,嗆得直咳嗽,滿眼的淚。
“笨蛋。”歸寒邪揚了揚唇角,奪過了她手裏的吹火筒,埋下頭用力吹了幾下。
他用力過猛了,灶台裏的灰都被他給吹了出來,火苗兒還是沒能竄起來。
兩個人在灰裏揮了好半天的手,好不容易能呼吸了,立刻互相嘲笑起來。
“你這個蠢貨。”
“讓你逞能。”
“那是你自己笨。”
“你聰明你厲害,怎麼也沒把火給吹燃了?”
鬥了半天嘴,還是禦鳳瀾把火給吹燃了。
灶台後麵立刻被火烘得暖烘烘的。
兩個人擠在烤台後麵烤手,沉默了好半天,禦鳳瀾用腳尖輕輕碰他。
“你到底怎麼不高興了?是他們說團年飯的事嗎?”
“哼……”歸寒邪冷哼,拉長著臉說:“不是。”
“那是什麼?”禦鳳瀾不解地問道。
歸寒邪靜了好半天,才小聲說:“我第一天被帶進山寨的時候,就是臘月二十九,我第一次殺人,也是臘月二十九。”
禦鳳瀾吸了吸鼻子,輕聲說:“這樣啊……”
歸寒邪搓了搓手,悶悶地說:“我怎麼就想不到一點好一點的事呢?”
“來……”禦鳳瀾跳了起來,在廚房裏找了個碗,遞到他的手裏。
“幹什麼?”歸寒邪不解地看著她。
“你在這裏麵寫上歸無途三個字。”禦鳳瀾把他的手指摁在碗裏,小聲說道。
“什麼鬼”歸寒邪僵著不肯動,歸無途這名字對他來說太陌生了,好像不是他。
“你寫嘛。”禦鳳瀾摁著他的手指,強迫他寫名字。
他在碗裏胡亂劃了一遍歸無途三個字,等著她的下文。
“從現在起,沒有殺手歸無途,你是我的好朋友,小歸。”
“我還大龜呢。”歸寒邪嗤笑道。
“什麼龜都好,以前的殺手已經沒有了,你不是他,你是你。”禦鳳瀾把碗放到他的掌心,舉高了,用力往地上摔,笑著說:“你看,沒了。”
“這有什麼用?”歸寒邪掀了掀眼皮子,坐回去。
禦鳳瀾沒辦法了,陪他枯坐著。過了會兒,她實在忍不住好奇,小聲問道:“可是你當年是怎麼逃出來的呢?”
“我是被我爹的師爺帶出來的,那晚我娘和我爹的小妾同時生了,小妾生了對雙生子,她是早產,兩個生下來都沒氣,師爺把我搶出來,想連夜送去我爹的結拜兄弟那裏。沒想到他也去給帝崇忱當謀臣了,他隻有把我帶回去撫養。我四歲的時候,他得了惡疾,給我留了封信,腳一蹬就死了。我那時候懂什麼?拿著信就一個人往外走。後來餓得不行,那東西給了我一碗飯吃,我就跟他回了山寨。”
歸寒邪輕描淡寫地說完了,轉頭看她,擰著兩條濃眉說:“你以後別和我提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