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裏難受得很,把帝之翔緊緊地抱在懷裏,輕拍他的背,叫他的名字。
都是小孩子,常年在鄉裏生活,現在又髒又瘦,所以薄念傾並沒有認出他,或者他印象裏根本沒有這孩子。
帝之翔是摔暈過去的,馬車顛簸了會兒,他悠悠轉醒。
大眼睛睜了會兒,猛地坐起來,慌張地大喊,“曉哥哥呢,我的曉哥哥呢?你快把曉哥哥還給我。”
“噓,是我……”禦鳳瀾捂住他的小嘴,小聲說:“不要出聲,不要說認識我。”
帝之翔過了會兒才回過神,哇地一聲大哭起來,撲到了她的身上。
“母……”
“叫姨。”禦鳳瀾在他耳邊小聲說:“我們在敵人這裏,你得裝著不認識我。”
帝之翔連連點頭,扁著嘴說:“我背著哥哥去找娘,可是我背不動了。娘說在醫館去找東西的,她騙我,她走了,不要我們了。”
“她們被壞人捉了。”禦鳳瀾明白了,這兩個孩子是和陸雲雙走散了。
“她們在哪裏呀?曉哥哥呢?”帝之翔抹著眼淚,抽抽答答地問。
“你曉哥哥他伺候佛祖去了。”禦鳳瀾忍著心酸,撫著他的小臉說道。
帝之翔愣了會兒,哇地一聲,哭得更厲害了。
禦鳳瀾拉起他的小手看,這小家夥不知道摔了多少跤,衣服磨得破破爛爛,小手小腳都摔破了皮。
“別哭了。”禦鳳瀾攬住他瘦弱的小身子,小聲說:“你慢慢和我說,出了什麼事,為什麼曉哥哥會中毒呢。”
“娘的梳子打到了曉哥哥,曉哥哥的手就腫了,一直疼,一直疼,然後全身都青了爛了。我們去醫館,娘就是不肯告訴大夫曉哥哥的手是被梳子打到的,非說是蜈蚣,大夫把我們趕出來了,她就讓我和曉哥哥在路邊等她,結果她沒回來,我很害怕,就背著曉哥哥找娘和哥哥們去,然後我走不動了。”
帝之翔越哭聲音越小,他累了,小肚子還咕嚕地響。
禦鳳瀾趕緊拿幹糧出來給他吃。
也虧得薄念傾為討她歡心,在馬車上麵備了這麼多吃的,還用小碳爐溫著熱湯熱菜。帝之翔狼吞虎咽地吃了兩個小籠包,喝了一碗湯,緩過神來。
“爹在哪裏呀?”帝之翔小聲問。
“爹去對付壞人了,我們去幫他的忙。”禦鳳瀾輕聲說道。
“好,把壞人統統抓起來,丟到河裏去喂烏龜。”帝之翔揮著小拳頭,鼓著腮幫子說道。
禦鳳瀾往外看了一眼,輕輕點頭。
天色漸暗,不知路的盡頭到底是哪裏。
小樓外,帝夜天坐了一整天,夜色披在他的肩頭。暮光像退潮一樣,從光亮之處迅速往暗色中退去。
幾聲鳥兒的啾鳴聲後,他睜開了眼睛,看著那幾個孩子說:“你們聽好,這是你教導你們的第一件課,男人的堅持和堅韌。你們做得很好,我很欣慰。”
幾個孩子吊了一天,幾近虛脫,聽到他的聲音,都緩緩睜開了眼睛。
四周的守衛也都湧了出來,緊張地看著他。
“鮮血,有時候會洗清罪惡。不要害怕,下來之後躺著不要動。”帝夜天慢慢站了起來。
“快去稟告主子。”守衛們急了,連忙進去通傳。
“主子趕去見禦鳳瀾了,還沒回來呢。把箭對準幾個孩子,隻要有孩子在手上,他不敢亂動。”主事人趕緊出來,朝帝夜天看了一眼之後,又匆匆退回了小樓裏。
“讓他出來吧。”帝夜天昂首挺胸,看著二樓的方向,朗聲說道。
“主子在休息,你急什麼?我們主子豈是你想見就見的?你還是擔心擔心你這些小崽子們的命吧。”主事的人又跑出去,大著膽子衝著帝夜天吼道。
帝夜天笑笑,沉著地說道:“我為什麼要在乎他們的命呢?自己的命,自己在乎。”
他說完,手掌一揮,四點暗光疾飛過去。
太快了。
那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吊著四個孩子的繩子應聲斷裂,孩子們掉在地上,就地打滾,也不站起來,四肢並用,盡力往前爬。
吊了一天,哪還有力氣?拱了半天,也不過拱了幾步遠而已。
但,這已經足夠了。
主事人怔然間,帝夜天拔地而起,一聲厲喝破唇而出,暗器再度出擊。
帝夜天威名在外,這一招,就算沒打著人,嚇也先把他們嚇破膽。
樓上的護衛嚇到了,慌忙蹲下躲避,主事人在地上打了個滾,連聲大呼,“放箭,放箭。”
沒有反應。
主事人嚇到了,悄悄抬頭看,原本埋伏著弓箭手的地方悄無聲息,不見他們的人影。
是申晉。
他們人不多,也來不及搬救兵。
在外麵蜇伏到天黑時,終於逮著了一個出去方便的士兵,弄清了這裏麵的情況。
於是申晉扮成了這個士兵,混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