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警察來的真不是時候,要是你們晚一點來,也許喬安妮就拿著我給她的錢遠走高飛了。嗬,真是可惜,我還是輸了。”
嘴裏說著自己輸了,可是唇畔的笑意卻越來越深,像是自嘲,但更多的,則是在諷刺眼前的這個男人。
“戚總,醫院到了。”
車子在醫院門前停下,方旭不知為何要來醫院,喬安妮已經被警察抓到了,這個時候難道不該去警局嗎?
尹清歡看著那顯然的“醫院”兩個字,就知道他帶她來是想做什麼了。
原本她明天也是準備來這裏,做流產手術的。
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麼關係呢。
隻不過這一次,做劊子手的不隻她一人,還有他。
一路安靜,直到走到手術室前,女人止住了腳步。
看著眼前亮著的燈光,她心裏竟然有了一絲恐慌。
這對女人而言,不過是一個小手術罷了。孩子不過才三周,隻需要引流,一個小時不到,那個小胚胎就會從你身體裏流失。
隻是……
她的手不由得撫上那平坦的腹部,這是她第一個孩子,也許也會是唯一的一個。
以前最大的夢想是成為像Sunnay那樣的國際設計師,然後嫁給戚言商,生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這樣,她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擁有自己的事業,擁有幸福的家庭,擁有可愛的一雙兒女……
但那些美夢,如泡沫一般,一個個被現實戳破,雖然絢麗,卻也不過刹那芳華罷了。
最後,她還是失去了一切。
“進去。”
耳邊,傳來男人冷冽低沉的聲音。
因為她的猶豫,讓他失了最後的耐心。
原來,他比誰都迫不及待……想要這個孩子死。
這就是,她曾經愛如生命的男人。
“戚言商,你人生裏,有過後悔嗎?”
她眼中披上了一層水霧,側過頭看著他,眼角有微涼的液體流出,她伸手拭去那眼淚,不願再為這個男人哭。
“有過,”戚言商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他居高臨下的睨視著她,而後的每個字,刺骨傷人——
“但不是對你。”
能讓他後悔的人,早已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而對她尹清歡,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會後悔。
女人淡笑出聲,不後悔是麼,希望他能永遠記住現在所說過的話。
“可我後悔了,後悔遇見你。”
戚言商,十年前,你就不該再回到墓園,不該幫我找回亡母的遺物,也不該給予我溫暖,讓我活了下來。
如果當時她在墓園被凍死在了,也許現在就不會那麼痛苦。
原來,愛最傷人。
一步步走進那手術室,這次她不再有猶豫,亦無法回頭。因為那個人,就站在手術室外,不許她逃。
她隻能像個殘破的娃娃那般,躺在手術台上,任由拿著利器的劊子手,將她的身體“解剖分割”,取走了屬於她身體裏的一樣東西。
疼痛,早已麻痹。
她睜著眼睛看著手術室裏的燈光,那般耀眼,卻又那般刺眼。
……
警局。
顧溫流給那人打去了很多通電話,都沒有人接。
最後還是方旭接了電話,說他們現在在醫院。
“去醫院做什麼?”
“……”
方旭欲言又止,顧溫流則後知後覺意識到什麼。
還是,不能留麼?
“顧總監,你那邊的情況如何?”
顧溫流神色凝重,視線看向一旁扔在“發瘋”亂打人咬人的喬安妮,警察現在也拿她沒辦法。
本想暫時收押,去請來精神科的醫生來鑒定女人是否裝瘋。
可喬安妮不是傷害別人,就是在傷害自己,根本不能放任她一個人在收押室裏。
找來了繩子和繃帶,把人給綁住了,警察還是決定先派人看守,送去精神病院,那邊有他們的人單獨看守。
直到喬安妮被送走的時候,她都在不停地掙紮著那身上的繩子,額頭上腫了一塊,那是剛才她自己朝牆上撞去造成的。
哪怕是假瘋,隻怕到了精神病院,也會成了真瘋。
不管是坐牢還是永遠待在精神病院,對於喬安妮而言,這都已經是懲罰了。
就算喬安妮死,也換不回來語諾的命,換不回來時淺的清醒。
喬安妮被送走後,顧溫流驅車趕去了醫院。
到了那手術室時,就隻看到手術室的門打開,從裏麵緩緩走出來的女人,臉色憔悴,唇色發白,像是被抽走了靈魂的軀殼,全身已然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