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清歡沉默,盈眸裏都是一片黯淡,看她這樣,時淺瞳孔縮了縮,難道……
“你不說,我就自己猜了。”
驀地,女人緩緩出聲,字音輕柔卻又如同千斤重——
“別猜了,就是他。”
時淺眼珠子瞪大,大腦放空了很久很久,因為過度震驚而張口結舌,話卡在喉嚨間,再也說不出半個字來。
尹向澤就是……就是那晚的凶手?!
“那晚,我是被他掐死的。”
時淺隻覺一陣天旋地轉,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那晚的男人是尹向澤,他殺害了語諾,他是凶手,卻也是……也是現在語諾所在的這副身子的親哥哥!
這簡直太荒唐,太造化弄人了!
“那你……你瘋了!”
時淺找回自己的聲音,卻克製不住情緒,手捏緊成拳,那尖銳的聲音就差沒把熟睡的嬰兒給嚇醒了。
她說,你瘋了。
瘋,尹清歡苦笑,什麼是瘋,什麼是正常,她也分不清了。
“你竟然跟殺了你的凶手……每天朝夕相對,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
時淺根本無法去想象,那會是什麼樣的心態,那有多危險!
“我沒得選,不是麼。”女人嘴角扯出抹自嘲的弧度,誰讓她重生成了尹清歡。這不現在除了尹家,也沒人能收留她啊。
隻能說,是老天爺瘋了,讓她重活,卻是再一次讓她墜入深淵。
“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的……”時淺隻要一想到,清歡每天都要麵對著強暴殺害自己的凶手,還要叫那人哥哥,有了血緣至親……
“說了又怎麼樣,能改變我現在的身份和血緣麼。”
“……不行,你不能再回尹家了。他可以殺你一次,也就會殺第二次!”時淺說什麼都不能讓清歡再回到那個可怕的男人身邊。
尹清歡拉住時淺的手,隻是搖了搖頭。
“我們把事情都說出來吧,戚言商知道了肯定會……”
“不要。”
知道時淺要說什麼,尹清歡回絕的決絕幹脆。
“清歡……”
“告訴他又如何,讓戚言商以惡製惡?我不要這樣,如果可以,這輩子我都不想讓戚言商知道,喬語諾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這輩子都不要知道,這輩子都斷了念想吧。
時淺擰眉沉眸,沒想到語諾對戚言商曾經的那些情感,全都化為了泡沫,大約是死過一次,所以才能如此決絕吧。
“那我也不能放任你繼續留在尹向澤身邊。”
“阿淺,我現在是他的妹妹,他不會傷害我的,就算……”
“就算什麼?”
時淺急促問道,而尹清歡則兀自沉下眸子,想了想隻是搖頭。尹向澤這段時間的行為,的確讓她有些心慌,但再怎麼樣,他也不會再殺她一次,她很確定。
“沒什麼,阿淺你別再問了,隻要記住,這段時間好好在家裏養著,其他的事我們可以緩一緩。”
沒有什麼比時淺的安危更重要的了,尹清歡告訴時淺這些,也是想讓她明白,尹向澤之所以能藏得那麼深,就因為他不容易對付,所以不要輕舉妄動,隻要喬安妮不出事,總有一天能套出她的話。
時淺咬了咬唇,沒有出聲,心裏卻是想著,不能再繼續坐以待斃了,尹向澤能做出那種事情來,她怎麼還能放心讓清歡繼續留在他身邊呢?
知道清歡是不想自己涉險,可事到如今,她必須得再去找喬安妮,說什麼都要把那“證據”給落實了。
……
從公寓樓出來,已經下午五點了。
尹清歡獨自一人走在大街上,天色灰蒙蒙的,看樣子是要下雨了。
好像每次她難過的時候,老天爺就特別配合她,淋雨似乎也不是什麼不好的事。至少雨水打落在臉上,可以埋沒她的眼淚,不讓人知道她是在哭。
雨還沒下,不知不覺她已經走到了醫院。
她真的……真的好想看一眼父親。
下雨了,她站在醫院門外,也不知是要進去還是要離開,身後卻傳來了男人的聲音——
“清歡?”
尹清歡轉過身,就見從醫院大樓裏走出來的人,是楚淮。
“你怎麼在這兒?”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片刻怔然後,楚淮說他是來醫院換藥的。
換藥……
尹清歡的目光漸漸往下移,落在男人之前受傷的腹部位置。
“傷口……”
“已經沒事了,今天是最後一次換藥。”
楚淮看出女人眼中若有若無的擔憂,他勾了勾唇,嗓音輕柔:“你還是在意我了。”
尹清歡:“……”
他都差點把命給她搭上了,她能不在意麼。
隻是這種在意,算男女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