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凶宅(1 / 2)

那其實是一座普通不過的鄉村小院,坐北朝南、西邊與鄰居隻隔了一道不高的院牆,東邊是偏房,南邊有幾間低矮簡陋的倉房外加廚房,北邊則是五間用土胚建造的正房。據說,這個院子裏曾經種過蔬菜,而在靠近正房的牆根處,則栽種了一棵葡萄樹還有兩棵無花果,雖說現在院落裏已經破敗不堪,但葡萄樹每年還是果實累累,隻是那兩棵無花果樹卻因為無人修剪而瘋長成了一大片低矮的綠蔭。

不知道為什麼,這座小院自從建成之後,房主人一家就開始了快速的敗落——短短十幾年間,這家人竟是家破人亡,等到這座宅院被三裏五村的人們公認為凶宅的時候,這家人已經全部去世——病死的、溺亡的,瘋死的,各種匪夷所思的原因和方式,總而言之就是一個結果:這座院子成了人們談之色變的一座無主凶宅。

凶宅之所以是凶宅,其實並不僅僅因為房主一家的離奇死亡,還因為後來發生的一些讓人費解的怪事:比如西鄰家養的雞,一旦不小心飛上隔牆,往往接下來就會失蹤——不管西鄰家的人怎麼呼喚引誘,飛上牆的雞一定會跳到東邊院子裏去,而且這還不算,這時候人緊跟著扒到牆頭上往那邊再看——雞必定已經是無影無蹤,消失得幹幹淨淨、無聲無息。後來,有膽大的本村年輕人不信邪,就相約在夜裏偷偷潛入其中過夜,想看看這宅子裏到底隱藏了什麼妖魔鬼怪。然而奇怪的是,不管你剛進院子時心裏多麼緊張害怕,但一旦到了晚上八點鍾之後,你就會困得東倒西歪,稍一放鬆,你就不自覺地躺在炕上睡死過去。

這種睡意根本無法控製,就好像進入了一種虛無縹緲的夢境:周圍都是似細微卻嘈雜的人聲,有一些或有或無的人影在你麵前晃來晃去,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你會進入一種徹底的無意識狀態:似乎發生了很多事,看見了很多人,但你什麼也記不住,隻不過天亮的時候,你必定是滿身露水地在天井裏醒來。你不知道到底是自己走了出來,還是被某種東西給扔了出來。而且你醒來的時候,必定是四仰八叉、頭南腳北,渾身冰涼——一場大病等著你呢。

這樣日子久了,村裏的年輕人已經很少敢於涉足此處,院門也已經無須上鎖,因為就連村裏最為調皮搗蛋的孩子們也早就被家裏的大人警告了無數次:這個院子裏有髒東西,進去了,必定倒黴,說不定會把小命給弄丟了的:雞鴨鵝狗貓啥的進去了就會不見,一個小孩子被裏邊的不知什麼東西給吞噬掉,似乎也不是什麼難事。

凶宅的傳說中,最*的部分應該是一位遊方道士的到來。

這一年秋後,有一位衣衫襤褸道士打扮的中年男子忽然出現在了村裏。這件事說起來就頗為離奇,因為在這個窮鄉僻壤的地方,化緣的和尚道士是極為罕見的,據說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有外鄉的出家人出現在這裏——村裏人自己也就剛夠溫飽,誰能有閑錢去布施呢?不過很顯然這位道士也不是衝著村裏人來的。他進村之後,靠著手裏一個與他的打扮頗不相稱的精致羅盤的指引,竟然徑直走到了凶宅門口。

那時候的農村,秋後已是農閑時節,街頭巷尾到處都有瘋跑的孩子和圍坐閑談的大人。這樣一個人一進村就已經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等到他在凶宅前站定並且不停地擺弄著羅盤探頭探腦的時候,許多好事的鄉親就逐漸圍攏了過來。不過,農村的愚夫愚婦們對於這些神佛使者都有一種莫名的敬畏,所以雖然圍成一團嘀嘀咕咕不斷地竊竊私語,卻沒有人敢於上前發問,更沒有人想到去製止。直到村長趕來,大著膽子向道士詢問的時候,道士才非常嚴肅地說了一句:“這院子裏有妖怪,而且已經將這家人全都吃掉了!”

村裏人麵麵相覷,村長就說:“不對啊!這家人都是自己死掉的,屍首我們都見過,而且全都埋在村裏的墓地裏,沒被吃掉啊!”

道士嘴角露出了一絲嘲諷的笑意:“你想錯了!我說他們被吃掉的,不是肉身,而是他們的靈魂。這裏的妖怪把他們身上的陽氣漸漸吸走之後,等他們的身體衰弱到了一定程度,就會把他們的魂魄吃掉,所以他們才會接二連三地死去。如果你們還不相信,那我問你:這座院子是不是已經空了很多年?是不是一旦有雞鴨鵝狗貓一類的家畜家禽進去就會消失?是不是有人進去過夜之後就會莫名其妙地生病?如果是,那麼我的判斷就一定是對的。”

這番話說得簡直就像親眼目睹一樣,周圍的鄉親們聽得那叫一個毛骨悚然啊!一個個把頭點得跟磕頭蟲似的,村長也不得不點頭承認。

道士的表情變得更加大義凜然:“鄉親們哪!我在龍虎山修行多年,現在呢,正是遊曆天下、降妖除魔來積累功德的時候。你們這個村子妖氣衝天,我在千裏之外就已經看到了,所以這才千裏迢迢地趕來,就是想替你們降服這裏的妖怪。如果再拖下去,這院子裏的妖怪會變得越來越強大,那時候,它就不會隻是藏在院子裏吃一些雞鴨鵝狗貓了,而是會一家一家地把這個村裏的所有生靈全都吃光!那時候,這裏就不僅僅是隻有一座凶宅了,而是會變成一座*!鄉親們哪!妖怪這東西,它吃的人越多就會越強大,吃完了你們村的人,它還會吃其他村的人,照這樣下去的話,不光是你們村,就是你們這個鄉、這個縣,都會有很大的危險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