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千金酒,百裏雪,豪情當祭長歌狂(1 / 2)

就在這時,插在老頭身上的光劍砰然碎裂,一道碎光不偏不倚地射進了千秋的眉心。

她驟然一愕,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順著眉心擴散入腦海,像春雨化田,征兆著萬物複蘇。

劍音、木顫、水漾、燭曳、流沙……五行之內,萬物各種細微的聲音仿佛一瞬間都到了她的掌控之中,這種對生命萬物的感知,與她在神凰水榭頂上罰站時聽到的靈術師講解如出一轍,甚至更加的確切。

這時,銀衣揚眉而笑,手中折扇扇起鬢邊垂落的長發,在繁華燈火中超脫濁世,風流無匹,光芒難掩。

“夜姑娘不是與銀衣約定,不過問彼此背景身家嗎?怎麼,姑娘莫非想對銀衣做一個深入的了解?”

他說得太過曖昧,身上風采又太過耀眼,小夙有些不高興,就是不願意被這個人比下去。

他垂眸看了看千秋袖下的手,遲疑了許久,抿著嘴唇緩緩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牽住千秋幾根手指。

千秋努力壓下了心中的疑惑和驚喜,放眼當前。

自從上次頭痛被小夙催眠之後,千秋對這隻撿回來的小貓就越發覺得親近,看到他暖暖的依賴的笑容更是覺得窩心,隻是他在彼此清醒時這樣主動還是第一次。

千秋隻當他是受了驚,沒有緩過來,便就勢緊緊牽住了他的手,衝銀衣冷哼一聲道:“世間行事無所圖的能有幾個?我很願意引你為知己,但若有一日你對我反戈相向,我卻對你一無所知,不是太蠢了嗎?最信任的人有時是最不能相信的。”

銀衣饒有興趣地審視著冥安夙,少年纖細修長的身體包裹在朱紅錦衫中,豔烈的紅襯得那張媚如狐的容顏冶豔無匹。

削尖的下巴,清澈的琥珀明眸,無邪天真中透著截然相反的嫵媚。

豔骨生,狐王媚,剪水流金妖禦魂。

夙風起,朱衣烈,國色尊華百花殺。

這樣美麗的存在,讓人不得不感歎天地造化的神秀。

銀衣言語間含著惋惜道:“可惜,可惜妖瞳不曾完全覺醒,否則便能一睹剪水流金、妖惑眾相的風采了。”

說罷,他看向眉峰冷凝的千秋,“夜尊主對這隻小貓咪倒是寶貝得緊。”

通常一個人潛能的覺醒爆發都需要外來的刺激,絕境逢生說的便是這樣的道理,可這個冥安夙從得享無憂無慮的嬌寵到經曆了骨肉相殘、顛沛流離的重重變故之後,竟還能保持如此純淨無邪的眼睛,使得禦魂金瞳完全沒有用武之地,隻能一直選擇安然沉睡。這一切歸根究底,都是因為千秋這個“護花使者”的出現。

“在心有邪念的人來看,這對小夙也許是禍,但在我看來,未必就不是一種福分,隻有那些久墮泥淖、心理扭曲的人才容不得別人幹幹淨淨地存在。”

她話中含諷帶譏,全是對身邊少年的維護之意。

銀衣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一瞬間的怔愣之後,不再就此事多做糾纏,而是若有所思地望著側窗外的夜空,“千山燼荒蕪,望眼而穿,隻盼荒蕪盡頭殘留尺寸天地,有片雪無瑕聊以慰藉。你之心,我所願,是我一時狹隘,銀衣在此向這位小公子道歉,不知夜姑娘可還願結銀衣這個知己?”

此人思想不迂腐,謙遜能改,若是一味拿捏,倒顯得小家子氣了。

千秋眼中劃過一絲笑意,輕喚:“小幻!”

小幻正圍著冥安夙那匹豔烈如火、長著一雙狐狸媚眼的赤狼歡脫地打轉,聽到召喚,扭著屁股一蹦達,豹口大張,十幾個酒壇子接連飛出,正是銀衣在龍首崖上準備的那些無憂天雪。

須彌芥子?

銀衣挑了挑眉,朗然一笑,“今日幸逢知己,又攜手屠鬼魅,斬虎倀,實在痛快,這樣的好日子有酒無樂豈非太過單調?”

畫扇收回的瞬間,長指在銀色扇麵上輕輕一劃,便有一片輕薄的銀葉拈在指尖。

長身一躍,騰空而起,衝破層層船板,在兩岸雷鳴般的驚呼聲中,那優雅神秘的颯遝身姿如青鬆翠竹在偌大的月影輪盤下堪堪而立。

隨著飄逸的衣袖流光,僅僅一片輕薄的銀葉竟在他唇畔奏出了明亮清震的曲調,伴著江上船槳撥出的漣漪水調,將熱鬧喧囂的夜市變作了婉約的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