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舅怔忡下卻是搖頭:“這件事我不否認,我要告訴皇上的是,當年皇陵一事與太後娘娘無關。”
什麼?
燕修的臉色驟變,不可置信地看著麵前之人。
國舅仍是從容道:“我知道也許皇上並不信,以為我是在為太後娘娘開脫,但她的確是絞死柳貴妃的凶手,我知道皇上無論如何不會放過她。即便皇陵之事與她無關,也不能救她性命,今日我告訴皇上,隻是希望皇上心中有數。”
燕修的呼吸低沉,燕淇不是太後設計殺死的?
還有這次燕歡蹊蹺的死因……
黑如曜石的眸子驀然緊縮,這段時間他總覺得心裏不舒服,像是在冥冥之中漏掉了什麼,是因為這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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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容府回來已有半個時辰了,方嫿呆呆地坐在窗前,有腳步聲自身後響起,她回眸見是玉策端著茶水過來。
“姑娘喝口茶吧。”玉策將茶盞奉給她。
方嫿接了,見她突然跪下了。
方嫿吃了一驚,忙伸手去扶她:“你這是幹什麼?”
玉策低著頭不肯起來,哽咽道:“奴婢知道姑娘是顧念舊情才將奴婢留在身邊照拂,隻是奴婢福薄,沒有福氣伺候姑娘,請姑娘求皇上放奴婢出宮去吧!”
方嫿震驚道:“出宮?玉漱死在宮裏,無論如何你家裏人也一定恨你,你又如何還要回去?”
玉策搖頭道:“奴婢不是要回去。錢公公隨先帝而去了,奴婢隻願去先帝隨風散去的地方,一生一世守著她。”
“玉策……”
地上之人強顏歡笑道:“奴婢泡了好茶,還未叫她親口嚐過,姑娘定能明白奴婢的心。”
方嫿呆呆地望了她良久,才終是點頭道:“我知道了,會同皇上提此事,你先下去吧。”
“謝姑娘體恤!”玉策抬手擦了擦眼淚,笑著道,“先帝在時常說奴婢泡茶的手藝好,就讓奴婢伺候姑娘喝茶吧。”
方嫿應了,目光卻是看向窗外,她都已回來多時,燕修怎還不回來,是出了什麼事嗎?
這般想著,她有些坐立不安,才轉了身,便見燕修自外頭進來。
“參見皇上。”玉策低頭行了禮。
燕修示意宮人都下去,方嫿伸手拉住他的手,道:“方才正想著你呢,你就來了。”
“嗯?”他低頭看她。
她又道:“我想提玉策求個情,放她出宮去。”
他有些心不在焉,隻點頭道:“這種小事你自己看著辦就好,不必問我。對了,嫿兒,立後一事,我想先緩一緩,等給你找個合適的身份。”
方嫿笑道:“這件事不急,你怎去了那麼久,國舅同你說什麼了?”
他的眉目低垂,淺聲道:“還能說什麼,左不過是容氏的事。”
他拉著她坐下,伸手圈住她的身子。
“那你打算怎麼處置?”
他答得毫不遲疑:“處死,我心意已決。”
雖是早已知曉的答案,不過聽他說出來,方嫿還是有些不安,她動了動唇,終究什麼都沒有說。
不管如今說什麼都無法消減當年他親眼看著柳貴妃被絞死在眼前的痛。
燕修卻又道:“北苑的女眷我想給她們加封了封號,就按先帝遺孀的待遇養在宮中,即便放她們出去,這一生也難得到好的歸宿了,你覺得呢?”
方嫿點點頭:“我覺得這樣很好。”
因為太後的一己私欲,那些妙齡女子都葬送在了深宮之中,原以為是得到了皇上的垂青,真相如何,沒有人比她還要清楚。
他笑一笑,將頭枕在她的肩上。
她低喚一聲“師叔”,他輕弱道:“嗯,累了。”
“那就睡一會。”她笑著看著他,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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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七,太後與國舅被賜死,容家除容止錦外,其餘人等全都驅逐出長安。
……
城郊的小河邊,楊柳沐著熱浪懨懨地垂在水邊,馬車內,國舅緩緩睜開眼睛,他側臉,望見容氏正熟睡在他的身旁。
國舅吃了一驚,忙起身掀起了車簾,見容芷若拿著水壺正要進來,見他起身,不覺道:“爹,您醒了?”
“爹!”容止錦也跟著從後麵跑過來,眉眼彎彎地看著他。
國舅震驚不已,蹙眉道:“我怎麼會在這裏?我不是已經……已經……”
容芷若伸手將水遞給他,低聲道:“當日他入宮救走方嫿時曾答應我的,隻要我幫他,他將來就會許我一個願望。”她的目光看向馬車內的容氏,“他果真沒有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