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歲月中一個普通的夜晚。
喻知非將蘇華年攬在懷中,寬厚的手掌輕拍著她的後背。
可是她卻依舊止不住陣陣咳嗽。
閉著眼在喻知非的懷中,掩住嘴低咳過一陣, 稍稍緩和,蘇華年便雙臂撐在喻知非的胸前, 與他拉開了一些距離。
“我去隔壁睡好了。”她一邊說著, 一邊便準備起身離去。
拉住她的手臂, “為什麼?”在黑夜的寂靜中,喻知非聲音顯得格外的好聽。
“嗯?”蘇華年有些『迷』糊地回頭看了一眼他, “我老咳嗽, 吵得你也睡不好,我還怕傳染給你。”
一言不發,喻知非的手臂溫柔卻堅定地用力, 將蘇華年拉扯回自己的懷中。
“就在這裏睡, 你還想跑到哪裏去?”輕聲,帶著幾分的威脅,在她的耳邊說道。雙臂環過她纖細的腰身,讓她的身體緊緊地貼合著自己。
蘇華年一邊笑著, 一邊推搡著說,“哎呀,你別鬧,我沒跟你鬧著玩,”談笑間,竟然又開始止不住地咳嗽起來,她將頭扭向另一邊,“咳咳……傳染給你了怎麼辦?”
心疼地輕拍著她的後背,喻知非淡淡地說,“要是傳染給我,你就能好,那我倒是巴不得。”
“去你的,”蘇華年不滿地推開喻知非的手,皺著眉,眼神中帶著無邊的埋怨,“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好好好,”喻知非妥協道,他『摸』了『摸』她的頭發,眼底的笑意滿滿當當,仿佛要溢出一般,“我的錯。”
蘇華年這才乖乖地窩回他的懷中,喻知非的手掌有些用力地覆在她的額頭上,自言自語地說,“不會發燒了吧?”
她靠在他的胸口,不去理會他的擔憂,閉著眼睛,任憑困意襲來。
就在她覺得自己將要睡去的時候,忽然,喻知非伸手打開了床頭燈。
“你幹嘛?”忽如其來的光線,讓蘇華年下意識地用手擋住了眼睛。看不太清喻知非,但是她能感覺到他的動作。
喻知非輕柔地抽走了她枕著的手臂,伸手拉扯從天花板上垂下的吊環,緩慢卻熟練地坐了起來。
漸漸適應了床頭燈的暖光,蘇華年眯著眼,不解地看著喻知非,她隻見他如同變魔術一般從床頭的小盒子裏抽出一根溫度計,“量量看。”
“好麻煩,”蘇華年對著他擺了擺手,“懶得量,我睡一覺就好了。”
不由分說,喻知非直接伸手開始解開蘇華年的睡衣扣。
由上至下,動作嫻熟而流暢。
“哎你這個人,”不給蘇華年思考的時間,喻知非已經將溫度計放置在她的腋下,然後躺下,將她禁錮在懷中。
被迫量著體溫,蘇華年嘟著嘴巴,“我困。”她小聲抗爭著。
“那就睡吧,”喻知非溫柔地吻了她的額頭,“先睡一會兒,我看著你呢,時間到了我會把溫度計拿出來的。”
搖了搖頭,蘇華年懶洋洋地開口,“我去外麵倒點水喝吧,嗓子疼……”說著,就準備起身。
“你躺著吧,”喻知非對她溫柔地笑了,說罷,便有有些費勁地起身。
蘇華年躺在床上,看著喻知非的身影,逆光中的他,整個人顯得更加的柔和。他背對著她,拿過床頭櫃上的保溫壺,將水倒入蘇華年的杯子中,試了試溫度,似乎有些燙,他便又拿過涼水杯,添了點涼水,這才滿意地扭頭對蘇華年說,“來喝吧。”
怔怔地坐起,蘇華年難以理解地看著床頭櫃上突然多出的一大堆東西,“你把它們都搬到這裏來幹嘛?”一邊問,一邊伸手接過喻知非遞過來的水杯。
看著咕嚕咕嚕喝水的蘇華年,似乎嗓子是真的很疼,她微微皺起了眉頭。
喻知非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臉,眼含笑意,“這樣,你生病的時候,我就可以照顧你了。”看著蘇華年一飲而盡,“你看,我也可以把你照顧得很好吧。”
話語中滿滿的自豪感,竟然讓蘇華年有些揪心,她挽著喻知非的胳膊,直視他的雙眼,“你一直都把我照顧得很好。”
“可是你還是生病了……”
“那是因為上課太累了,跟你有什麼關係。”
喻知非低頭,從她的腋下抽出溫度計。
之前被他解開的扣子,蘇華年並沒有扣回去,胸前一片豐盈的雪白。飛快地移開視線,“你把衣服穿好。”
他的聲音中有著令人浮想聯翩的沙啞。
“我偏不。”蘇華年調皮地摟著他的腰,用臉在他的背上蹭。
果然發燒了。
喻知非滿麵愁容地將溫度計放好,拿出自己準備好的退燒『藥』,拍了拍蘇華年的手臂,“別鬧了,你發燒呢,把『藥』吃了。”
“……”隻見她瞪著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喻知非,不說一句。
“幹嘛?”
“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啊?”喻知非手中的『藥』盒險些跌落在地上,他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怎麼忽然說道這個?”
“我坦|胸|『露』|『乳』,你居然毫無反應。”
幾秒後,喻知非低沉地說,“蘇華年,你燒壞腦子了?”他對著她的腦袋彈了一個響指,“你正生病發燒呢,我能幹嘛?”
“我這不是發燒。”
“那你這是?”
“欲火焚身。”
喻知非大跌眼鏡,他一顆一顆地將蘇華年的睡衣扣扣上,“我從不趁人之危。”手中的動作慢條斯理,聲音不急不緩,臉上帶著充滿深意的笑容。
“其實,”蘇華年伸手攀上了他的脖子,臉上帶著甜甜的笑容,“可以趁一下的。”
最後,一向君子的喻先生。
在這一夜,變成了徹頭徹尾的小人。
嗯,一個吃幹抹淨的小人。
第二天清晨,不知道是身體底子太好,睡一覺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還是降火方式恰當好處,蘇華年身上一點發燒的蹤跡都沒有了。
神清氣爽,除了嗓子依舊有點疼。
這天,喻知非陪她來到了學校裏的音樂廳,那個他們緣起的音樂廳。
高睿早已離開教職崗位,簽約唱片公司,浪跡天涯,開著巡回音樂會。正因為他的離開,和蘇華年在校期間的優異,她一畢業,就順利地留校。和昔日疼愛自己的老師,成為了在事業上互相幫助的同事。
今天,是她們兩人為年紀比較小的學生設置的音樂沙龍,讓他們從小就可以擁有上台的機會,特別是如此專業,如此之大的舞台。
當然,這多虧了蘇華年動用了內部關係,才得以為了這一堆小惡魔動用學校裏最大音樂廳。
所以這天,她的“內部關係”,也陪她來到了這裏,喻知非想要看看,這一堆小孩子,在台上能折騰出什麼效果。
他坐在音樂廳的一個小小的角落中。
台下除了小孩子的父母親戚以外,沒有什麼觀眾。馬遙和蘇華年都在台側注視著台上的小家夥。
喻知非笑著聆聽孩子們的演奏,心想,馬遙和蘇華年兩個人,倒還真的是花了心思。
孩子都不大,能彈的曲目也不多,很快,他們的表演便結束了。
一群孩子在音樂廳中奔跑著打鬧,他們嬉笑的聲音在偌大的音樂廳中回『蕩』著。蘇華年站在一旁,看著他們,臉上寫滿了疼愛。
忽然,一個小女孩跑到蘇華年的身邊,輕輕地抓住她的手,“老師,你感冒了嗎?”天真無邪的眼眸,清澈的如同森林裏流淌的小溪。
『摸』了『摸』她的腦袋,蘇華年半蹲在孩子的身前,平視著她,笑著對她說,“一點點,很快很快就能好的。”
“那老師你要多喝水啊,還要多吃水果……”人小鬼大,一個不過五六歲的小女孩教育起她來倒是頭頭是道。
在音樂廳最後的一個角落裏,喻知非看著蘇華年和這個小女孩,她們兩人的臉上皆是笑意盈盈,不知道那個孩子對蘇華年說了什麼,隻見她笑著把那個小女孩抱在了懷中。喻知非悄悄地在心中盤算著,當年的那個孩子,如果順利地誕生在這個世界上,大概也是這個年紀了吧。
這個念頭轉瞬即逝,喻知非低下頭。
蘇華年除了盡職盡責地完成在大學的教學任務以外,她幾乎將事業的重心全都撲在了鋼琴啟蒙教育上。
喻知非心底裏再清楚不過,蘇華年的這個選擇,除了一份對教學的熱愛,絕大部分,是因為對孩子的喜愛。
吵吵鬧鬧的孩子,被家長一個個領著回家,音樂廳漸漸靜了下來。
蘇華年笑著對他們揮手告別,猝不及防,一個胖嘟嘟的小男孩,跌跌撞撞地跑到蘇華年腿邊,抱著她的腿,有些害羞地仰頭看著她,很小聲地說,“老師,我好喜歡你。”
蘇華年一愣,然後笑著彎腰輕吻了一下他肉乎乎的臉頰,“老師也很喜歡你啊。”
聽聞她這麼說,那個孩子才心滿意足地回到媽媽身邊,走出了音樂廳的大門。
馬遙笑著拍了拍蘇華年的肩膀,與她寒暄著,“這麼喜歡,怎麼不自己生一個?”馬遙這句話剛說出口,立馬就後悔了,她有些慌『亂』地看著蘇華年。
看著馬遙的眼睛,蘇華年的情緒沒有什麼很大的起伏,隻是有些無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沒懷上……”聲音不大,卻足夠讓共處一室的喻知非聽見。
他恰當好處地出現在蘇華年的身邊,岔開話題,“一會兒我們去吃什麼?”
看著喻知非的出現,馬遙如釋重負,她帶著幾分跳調侃,“你們兩個人現在是個什麼情況?到底領證沒有?”
蘇華年看了一眼身旁的喻知非,戲謔著說,“他沒說要娶我,我為什麼要嫁?”
馬遙伸出手指點了點蘇華年的額頭,“你呀你,”語氣中的責備帶著疼愛,“之前玩‘閃婚’,現在是不是又打算‘隱婚’?”
隱婚?
蘇華年回味了一下這個詞,饒是有趣。
她跟喻知非的狀態,除了一紙協議,與尋常夫妻並沒有任何的區別。
就像是一種說好了的默契,兩人誰都沒有提及“複婚”這件事情。
蘇華年是無所謂,
可喻知非,他不敢。
他不敢對蘇華年提出這個要求,眼前的幸福,耀眼得如同陽光下的泡沫一般,他珍惜,卻害怕一觸就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