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2 / 3)

自知不敵,當然要找幫手。他沒有一統乾坤的野心,也沒有想過打上淩霄殿自己做天帝,隻要報了父仇,讓族眾不必再東躲西藏就夠了。

眼下玄師落進他手裏了,解不開鸚鵡鏈,她連普通人都不如,要殺她易如反掌。但光殺她還不夠,他要利用她引出天帝,看他們自相殘殺,才能夠告慰他死去的父親。

動了動手指,那些屍毒隨他心意而動,終於扶搖直上,攀住了她的腳踝。冰涼的觸感蜿蜒著遊進裙底,就算再怎麼掙紮也無法擺脫。

白焰笑著問她怕不怕,“剛開始也許不太適應,慢慢習慣了就好了。”

那些潛伏於陰暗處的劇毒,從她每一個毛孔裏滲入,沿奇經八脈走向,擴散到肢體末梢。冷而痛,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白焰,你究竟打算將本座如何?”

白焰說得事不關己,“玄師有沒有聽過一種咒術,叫行屍咒?中了咒術的人身硬如鐵,刀槍不入,一生隻聽一人號令。我一向對邪術感興趣,礙於在玉清門下,沒有機會嚐試。現在既然脫離了師門,玄師又是現成的材料,就打算借玄師一用,來試試這種咒術的威力。”

她聽後勃然大怒,叫囂著,眼中血潮澎湃。他置若罔聞,慢騰騰道:“玄師不必憂心,這種毒一日煉不成,七天之內你還是有思想有知覺的。至於七日之後,反正你連自己都忘了,我想怎麼擺布這具身體,也和你不相幹了。”

現實總是很殘忍,認命了就好。白焰坐在火堆旁,看著她經受這種比酷刑更深重百倍的痛苦,心裏升起一種既痛快又辛酸的感覺。

那時月火城還是安全溫暖的家,城裏富饒繁榮,長街這頭的神殿裏每隔兩個時辰便傳出奉神的鍾聲,長街那頭的學堂裏,是孩子亂哄哄的笑鬧。老師管不住了,揮著小竹枝氣急敗壞,“去去,把你爹娘叫來”。輪到他時照樣毫不容情,“哪怕你將來當了城主,也還是我的學生!”

他灰頭土臉,想起父親那張臉就很害怕。不過他懂得變通,跑到神殿,把另一個人叫來了。

老師眨巴著眼,暴跳如雷,“白焰,你是不是當我傻?讓你叫爹娘,你把玄師大人叫來幹什麼?”

他厚著臉皮訕笑,“老師,您就把她當做是我幹媽。”

玄師很配合,還是笑眯眯的。他那時也略懂了點人事,聽說他爹曾經喜歡過她。後來他問她,“如果您嫁給了我爹,現在應該是我親媽吧?”

她瞥了他一眼,“別胡說,本座最多當你幹媽,當不了你親媽。”

命運真會開玩笑,她非但不喜歡他爹,最後還把他給吃了。但那時的歲月,真是靜好得如同一幅畫。好的東西難留,沒過多久三族爆發大戰,他在惶惶不安中度過了十個年頭。戰況越來越激烈,仰頭看天,天都是紅的。所有人都做好了玉碎瓦全的準備,他以為最後攻城的會是龍族,沒想到竟是那些金光閃閃的上神。

他緩緩歎了口氣,離亂的年月已經不忍再憶,陰差陽錯到了今日,誰也無法回到過去。曾經敬愛的人成了殺父仇人,可能是最悲傷的笑話。

她痛苦的嗚咽,淹沒在山洞外肆虐的風聲裏。他撿起一截枯枝撥了撥,火苗隨著挑動霍地升高。心被撕扯得久了,漸漸凝固起來,凝固成一個冷硬的核,他垂著眼道:“你現在一定盼著天帝來救你吧?可惜這裏不在三界內,就算有通天徹地之能,也找不到你。”

屍毒穿透身體的痛,讓她沒有力氣再抬起頭來。冷汗爬滿她的臉,在方寸之間彙聚成一線,咄地一聲滴下來。除了自身的變化,她聽不見別的,周圍死一般寂靜,唯有自己的呼吸聲,被擴張得無窮大。

真疼,她想。這種疼,遠遠是困龍索和禁身咒無法相比的。在鬱蕭殿的時候她還有苦可訴,哀哀央求,那個人會來抱一抱她,說些安慰的話。現在沒有了,才知道落魄的時候有人心疼你,原來不是多糟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