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歌、趙朝同、付言和段靜登上亭台,坐在臨窗的雅間兒裏,聽著流水潺潺、若渺琴音,誰也沒準備開口。
這間雅室盡管不大,卻竹簾、素琴、盆景、名花、詩畫無一不用,且擺放得極為得體。
四個人圍著桌子的四麵端坐,錦歌對麵兒坐著付言、段靜和趙朝同相對而坐,在段靜的身後,是一處供茶藝師表演茶藝的圓台。
付言眼睛很活,他滴溜溜的掃視了房間一眼,便笑吟吟的半閉上眼睛,享受起茗茶來。
趙朝同這會兒卻顯得有些局促,也許是頭腦清楚了許多,知道自己在學妹麵前丟了臉,有些不好意思;又或許,是和段靜麵麵相對有些緊張;總之,這會兒,他的頭低垂著,雙眼專注的看著盅中打轉兒的茶葉。
錦歌倒是一臉興味的品嚐起這家新開業的茶樓的招牌茶點來。
嗯,各色茶點,品相不一,但是味道卻十分飽滿,滿滿的咬上一口,輕輕咀嚼幾下,再配合著清茶來用,卻是享受得很……不錯、不錯,呆會兒離開時,要打包幾盒走,送給老太太和小諾嚐嚐。
錦歌一邊想一邊品著,這時,恰有一陣清風從她身邊兒的窗子吹進來。
因為窗子臨水,它後麵有引來的活水湖;又因是背陽處,遂風中帶著水的涼意,讓本就特意擺著冰盆兒的雅間兒,更添幾許涼快。
正是這風,讓錦歌舒服的眯上了原就半眯著的眼;讓趙朝同輕輕地抬起頭來;讓付言睜開眼睛。朝窗外看去。
“嗬嗬嗬嗬……”銀鈴般的笑聲,讓三人將注意力集中到段靜身上。
而段靜卻神色自若的收起笑聲,對著三人揚起燦爛的笑容,她修長的手指點著桌麵。指間上的那抹赤紅,好像襯顯出她此時的心情。
她五指一扣,便有兩位茶藝師帶著工具,輕步邁進屋中。
她們衝著座上四人微微俯身,算是行禮,之後也不多言,抬步走上圓台,看向段靜。
段靜雙手一拍,立時又有三五人,手持琵琶、柳琴走進屋中。她們圍坐在彈古箏的人身後。
待段靜一頷首。琴師和茶藝師便同時開動。清越的琴音緩緩流出,伴著水汽彌漫的茶香,在茶藝師行雲流水般的動作中。鋪滿茶室。那一刻,茶的溫潤,沁入心脾,讓炎炎夏日所帶來的煩躁一掃而空。在座的人,無不在茶香與琴樂的交互熏陶中,感受著前所未有的空明。
樂聲漸沒,茶香已就。有旁侍的茶童捧上沏好的茶水上前,段靜主動將茶盅一一擺到各人麵前,請諸人品嚐。
“嗯,段小姐家的茶樓。果真不同凡響。這茶清香韻足,環口入喉、輕輕一咽,茶香流緩不斷,真是琴聲茶香,相得益彰啊!”付言就著茶盅輕輕一聞,接著,慢慢的呡上一口,眯眼搖頭的沉默片刻,這才出聲讚揚。
段靜好像很高興,她微微仰著頭,一副崇拜的模樣:“都說南山先生本事不凡,卻沒想到今日竟能一見!……先生隻在我這陋室坐了一小會兒,便知我與它的關係,真是讓我讚佩不已!”
錦歌心裏笑得打跌,這捧得,嗬嗬嗬嗬,怎麼這麼別扭啊!
付言的手頓了一下,旋即聳聳肩,道:“段小姐的特點和這家茶室的特點那麼一樣,都是那麼特別,自然,您是主人了……這都說‘物性隨主’,這家茶樓若與段小姐無關,才稀奇哩!”
小心眼兒的男人!——這是錦歌得出的結論。
段靜好像沒聽出什麼,她笑著轉頭問錦歌:“蘇小姐覺得呢?”
錦歌忍著笑,道:“段小姐客氣啦,我這個人,學疏才淺、不懂茶道、也不會品茶。茶之好壞,於我而言,全憑味道和緣分。您問我,卻是問差了……不過,憑段小姐和付學長您兩位麼,我想,這茶也應該是極好的。”
段靜的眉尾輕輕一動,心道小丫頭這話聽著平凡,可若細思,卻又好像另有深意;但若細想,這話卻又是平常之言,不知是自己想差了,還是麵前的小姑娘不簡單。
“我聽人說,這人和人,相差幾歲便會有代溝,細則想來,和蘇小姐相比,我癡長了幾歲,著實老了……和小姑娘比起來,真是慚愧慚愧!”
這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隻是讓錦歌一笑:“段小姐正值風貌年華,卻如此謙虛,著實讓人感歎不已。”
這是什麼話?段靜氣得差點兒笑出聲來,她瞥了一眼麵上帶笑的付言,心裏哼道,怪不得這倆人坐對麵兒呢,都不是善茬兒!她看看坐在自己麵前紅著臉不敢抬頭的趙朝同,心裏歎了一聲,這人跟人可真比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