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第一次叫她晴雪,而不是方小姐。方晴雪聽到我這樣稱呼她,心裏如一陣甘甜的溪流流過,頓時舒暢了許多。臉上瞬間紅撲撲的,她有些扭捏的答道:“雅塵,謝我幹什麼?”
雅塵,多好聽的一個名字!這麼多年來已經沒有人這樣親切地叫過我了。來到此世之前,我的父母親人都是這樣叫我。我回家晚了,他們會喊“雅塵”,我起床起晚了,他們會喊“雅塵”……如今,在這裏,方晴雪是第一個這樣叫我的人,也是唯一一個!一股溫馨的感覺縈繞全身。那溫馨是依戀,是幸福,是依靠。然後我的嘴角綻出意思自然的微笑,沒有回答她反而對她說道:
“晴雪,我準你這樣叫我!”
“叫雅塵嗎?”她揚起臉,一雙靈動的眼忽靈靈的看著我。
“是的!”
“那,我也準你那樣叫我。”
然後我們倆就都笑了,那種因糾結過後,迷霧散開的微笑,如此的迷人,如此的令人沉醉。我們就這樣在紫靜亭內,互叫著彼此的名字,開心的像兩個剛剛認識的孩童!是的,我們剛剛認識,那種徹徹底底地認識。
至於我為什麼謝謝她,現在,她沒有問,我更沒有回答,因為她知道。
“雅塵,聽說你要去長安。”晴雪在氣氛轉好之後問我。
“是的,我要去長安學習《尚書》。”
“我可以跟著你嗎?”說這句話時,晴雪的聲音壓得很低。仿佛害怕聲音大了,我會拒絕一樣。
“一路上還能有美人相伴,為什麼不可以呢?”我一副吊兒郎當的口吻。
晴雪掩嘴一笑道:“貧嘴。”
“我怎麼貧嘴了?”
“這麼隨意就誇人家女孩子漂亮,還不叫貧嘴啊?”
“可是你真的很漂亮啊。”
晴雪笑的燦若桃花,櫻唇緊抿,低頭不語。看著她可愛的樣子,我心裏一蕩,鬼使神差的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她顯然也是一顫,臉上更紅了,呢喃道:“雅塵。”
“哎”我答道。
“我喜歡你!”
我把她的手緊緊地我在我的手裏,她的手是溫暖的,相比於朱思婷那雙冰涼的手,她的手給我更多的是一種溫馨、幸福的感覺。
“我也喜歡你!”
我明顯感覺到晴雪在聽完我這一句話時,身子顫抖了一下。許久,抬起頭看我。我發現,剛剛還燦爛的笑著的她已是雙眼眼淚花,那是激動的淚水。誰能不激動呢?這個世界上最令癡情的人激動的事,無疑是知道自己喜歡的人同樣也喜歡著自己;這個世界上最令癡情人感到幸福的事,也無疑是知道自己喜歡的人同樣也喜歡著自己。
我看著淚眼朦朧的她說道:“看,哭了就不漂亮了,來,我幫你擦擦眼淚。”說著我伸手仔仔細細的幫她拭去眼角的淚水,然後雙手扳著她的肩頭接著說道:“這樣才漂亮嘛!”
她撲哧一下就笑了。
我拉她坐下說道:“晴雪,算上三年前,咱們這才是第二次見麵。每一次見麵你都給我講了一個故事。今天,我也給你講一個。”
她轉頭看著我,問道:“講什麼故事呢?”
我握了握她柔若無骨的柔夷,捏了捏她精致的小鼻子說道:“講一個關於至死不渝、海枯石爛的愛情故事。”
她依偎在我身邊,點了點頭道:“雅塵,你講吧,我聽著,聽到心裏去。”
我的右手握著她的左手,她的左肩靠著我的右肩。
“兩千四百年前,凡間有一對青年男女相戀了,他們發誓要一起到天荒地老。然而,理想總是那麼美好,現實也總是那麼殘酷。他們的愛情得不到任何人的祝福,尤其是女方的家族。女方家族是當地的一個大家族,以門第之見千般阻撓他們在一起。他們對男孩威逼利誘,讓他放棄,同時將女孩囿於家中足不能出戶,是他們連見麵都不能。但,女孩的身邊有一個丫鬟,名叫楓兒,她冒著巨大風險用傳書信的方式幫兩人聯係在了一起。女孩寫了一封信約男孩在某天的午時一起私奔。可惜,天不遂人願。在楓兒送書信得那天,天下起了大雨,淋濕了書信。當書信送到男孩手裏時,上麵的字跡已模糊不清,更別說那個約定的時間了。男孩苦思冥想,覺得應該是在寅時相見。就這樣,兩人各自準備著,幻想著在一起之後的幸福種種。到了午時,女孩在楓兒的幫助下,偷偷地溜了出來,在相約的地方左等右等,總是等不來男孩,卻等來了怒氣衝衝的家人。羞怒至極的家人將女孩暴打一頓,關在了閣樓之中。心灰意冷的女孩以為男孩負了約定,拋棄了她,悲傷絕望之中,她懷著驚天的恨意自殺了。女孩的魂魄飄飄蕩蕩的來到了地府,可因為她滿含著驚天的恨意而不得輪回,她的魂魄也隻能在人間孤零零的四處飄蕩。然而她滿腔恨意化成了怨氣,在怨氣不受控製之時,肆意殘殺那些恩愛的情人,就連地府的差官來了也奈何她不得。她肆殺凡人之事驚動了地藏王菩薩,慈悲心腸的地藏王以本願經為女孩超度,然而女孩卻不願重回人間,地藏王無奈隻好讓步,將她的魂魄一分為三,怨念之魂困於十八層地獄,癡念之魂送人間經曆六道輪回,悔念之魂駐於奈何橋畔日夜哭泣。悔念之魂的哭泣令地府的魂魄不得安生,無奈之下,閻羅隻得將她的眼淚收集起來和著那曼陀羅的種子與忘川河的水煮成一種忘卻前塵的湯藥讓她喝下,從此她便在奈何橋上給每一個忘不掉往事的魂魄喝一碗。那湯藥便是孟婆湯,這女孩的悔念之魂便成了孟婆。”